武氏听了,将书安排在一旁,用手支额,斜靠在软榻上,沉吟好久,半天没有吭声,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上面这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长得精美出众自不必说,未曾想进退有节,说话不卑不亢,口齿聪明,举止得体,竟寻不出半分的错处来,真是难为了她。并且对本身父亲的题目,目前的遭受竟无半点哀怨之情,非论是真是假,也该为李庭能教出这么一个女儿而击节喝采。
这句话更是惊得婉儿连嗑三个响头,“娘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人微言轻,岂敢妄论皇家之事。”
婉儿进屋时,武氏一身平常装束,未佩带任何装潢,用现在的话说居家服,正在软榻上落拓地看着书卷,时而蹙眉,时而掩卷深思,婉儿不敢打搅,悄悄地端着托盘立在一旁,只见她不似想像中威仪压顶,也没有寿宴那天的凤霞披身,只是一个光彩自艳的女子素颜而坐,心下放松了很多。过了好久,她抬了抬手,婉儿才端了前去,“娘娘请用点心。”
但皇室一贯忌讳皇子拉帮结派,李庭的放逐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个李贤已扯不清,再拉上个李哲,岂不是自找苦吃?是以,又作些弥补申明拜访高耸。
婉儿也是个夺目人,皇子去大臣家中拜访,精如天后,必是早已得报,不成坦白,不然句句皆错。但想来即便她再神通泛博,也不会晓得茶馆一幕吧?即便晓得,本身当时并不晓得他是七皇子,好歹自是由不得人说。
反正都是一刀,婉儿当下心一横,牙一咬,想着豁出去了,便脆声说道“娘娘既是问了,奴婢也就只好从命,只是奴婢所识尚浅,说得不对的处所,还请娘娘谅解则个。”
见武氏没有反应,她又润了润噪子说道,“奴婢窃觉得,二者皆不敷。”偷眼望了望武氏,并无指责之意,方敢持续说道,“凡事打算过于周到,行事则畏缩,易错失良机;凡事疏于打算,行事则无章,易莽撞误事。是以,帝王之才,必有四两拨令媛之势,看似无纲,心中有纲,方才是上道。但皇子们个个皆是人中龙凤,欠的只是砥砺与火候罢了。而为王之道,恕奴婢多嘴,这也只是旁枝末节,如娘娘这般胸怀天下,体恤百姓,才是正道。”说罢垂首而跪,不敢昂首。
婉儿实在不知这高人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不敢随便扯谈,大着胆量偷瞄了一眼,果然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捉摸不透,手内心已经尽是汗珠。心下暗忖,她这是要考我呢,还是要体味两个儿子?是想晓得罪臣之女今儿的心在那里吗?这下内心真的是难堪了,说了,犯上;不说,是抗旨。
第一次给武氏递点心时,是魏公公将托盘直接交到她的手里,上边是些糕点,“这一次,你去吧。记得了,手可别抖,服侍好主子就退出来,不该问的不该说的别问别说。”
“是哲儿来了吗?”武氏在里屋喊了一声,李哲忙忙应了,又附在婉儿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再去找你。”就进了里屋,恨得婉儿直咬牙,内心骂了一万遍的灾星货,又怕弄出动静让武氏闻声,只好忍了忍先行退下了。
武氏吃得差未几了,边上的另一个宫女端了漱口水与盥洗盘忙了一会儿,婉儿见没甚么事,正思忖着是否要退下,武氏却俄然放下书,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