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楚风曲调,渐渐品着酒的孟昊天轻阖双目,悄悄听着,似怕打碎了这梦境般的琴声所塑造出来的安好。
林花魁悄悄一叹,道:“这都是命,殿下要怨就怨老天为甚么要如此对我吧。”
梅姨仍然保持沉诱人的笑容,扭头瞧着孟昊天,眼神滴溜溜打转了好几次,遂道:“世子殿下自有世子殿下的菜,梅姨可不敢为殿下作主,倚红楼的菜都是殿下的,殿下爱吃哪款都行。至于李公子的菜就稍为特别,梅姨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服女人们,这泉水叮咚怕是要变成小河淌水流满渭水河了。”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林花魁果然不凡,孟昊天都不由得悄悄感慨,未曾想她俄然开腔,若娇莺初啭,清脆委宛的歌声里竟然有淡淡的离愁。
林花魁俯身坐在古琴旁,微微欠身,芳容泛着红晕,纤指轻扬,姿势诱人,指尖流出婉转缥缈的琴声,淡雅清幽意境美好,掺合着暮光回荡在沉寂的天井里,似风似雨似花似幻似雾似虹似霓又似梦。曲调委宛流利,仿佛瀑布间的高山流水,大漠上落雁平沙,又如盎然一新的阳春白雪,苦寒暗香的梅花三弄,沁民气脾,百感横生。
杜月林哈哈大笑,道:“梅姨,你就别逗他了,他就娘们一个,除了泉水叮咚啥都不敢,惧内都立名到都城了,我看你还是找我好了,我倒也想尝尝半老徐娘的味道,让我铛铛老夫推推车也不错。”
几十年来,倚红阁也有凹凸起伏,十年前就被妙香楼代替,让出了西都城第一花楼的宝座,六年前来了个林月薇,活着子殿下的吹嘘下成了西都城的第一花魁娘子,又把倚红阁拉上了第一花楼的宝座。妙香楼悄悄挟恨却不敢透露,世子出行游用时,也仅仅是欢歌了一个通霄,酒香飘满了整条渭水河。
至于各种翠绿鸭子,内心多少还是惶恐的,就怕杜公子枪头太粗没法成事讨不到赏银,因此世上能找到的最香最刺激的神油都备了好几种,做好了哪怕后门裂开也要畅快吟叫的心机筹办,毕竟这活不好接,很能够做一回得吃半年也不成知,这年代,爱好龙阳的还是少数。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虽是深夏季候,此诗倒也应景,前厅中心的紫檀几上正温着酒,酒香淡淡,闻之有醉人醉心之感,当是天下极少见的荆楚鬼酒“思万年”。残阳如血,轻柔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出去,琐细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粉色的纱帘跟着风从窗外带进一些金菊花瓣,悄悄的拂过琴弦,香炉里升起阵阵袅袅的卷烟,卷裹着纱帘,满盈着整间香闺。
孟昊天淡淡的笑了笑,道:“不了,就想好好多瞧你几眼,在你身边悄悄的呆着会让我感觉特别安宁,明天若下棋,我还是会输得一塌胡涂,我可不想再输了。”
银龙盛美酒,酒天然无毒,孟昊天接过酒,凝睇了林花魁俄尔才道出一声“好”。
世子殿下进入倚红阁后,底子就不管不问梅姨如何安排,径直就来到了花魁楼,至于李勇和杜月林,他信赖他们的祸害才气,身为纨绔核心成员,自会找乐子的。
孟昊天的话,勾起了林花魁的一丝影象。世子殿下的琴棋书画是她见过最好的,更是一个附庸风雅精通风月之人,固然赏银也厚,但各楼子花魁争相想与其畅游风月,更多的还是因为世子殿下的才情,眼高过天的花魁娘子想要银两易过借火,可想觅得知音却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