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点头，“你二舅母是个明白人，晓得我特地叫了你到二房去用饭，就是不想让江家曲解，她骂灿娘的那句自作主张说的不是你小姨或你十一表哥，倒是你二娘舅！”
卓昭节模糊听周嬷嬷偶然中漏了口风，提到游姿的生母本是班氏的使女，倒是趁着游若珩醉后爬床有了游姿，这才做了妾，班氏为此耿耿于怀，那妾在她跟前也一向惶恐得很。
卓昭节本来只是随便看了一眼，闻言不由一愣，明吉忍着笑道：“我们院子有人守着，你们要去剪自有明叶、明吟奉告女郎……再说女郎也不是那吝啬的人。”
正房出来劈面设了六折的落地琉璃屏，上面烧着一幅喜鹊登枝的画，看得出来应当是游姿当年的陪嫁，也是可贵带回娘家的大件，屏风下设一矮榻，上置小案，案上一只羊脂玉瓶，瓶子里插了两三枝才剪的桃花。
想了想就持续问之前的，“既然二舅母与小姨没有闹翻，那小姨如何还要别的买蜜饯？白家一向掐着快吃完就会再送……向来就不竭的。”
“或许病中想吃点别的口味的？”游灿猜了一句，又想到游煊那句“白家蜜饯也有各种口味”的话，不免有些抱怨游姿母子，“他们这是做甚么？祖母平常固然未几过问飞霞庭，但一应报酬也不差了，这模样弄得外头的人还觉得我们家容不下他们呢！”
因为是自家长辈，也没甚么好避讳的，就都进了阁房，阁房劈面半掩半垂着一副水精帘，室中有焚过安眠香残留的气味，对拢在鎏金钩里的锦帐下，一脸病容的游姿半卧着靠在厚缎姜黄绣暗纹的引枕上，她是个细眉细眼的妇人，因为久病的原因，神采惨白里又带着丝蜡黄，挽着抛家髻，病中未饰钗环，惨白的神采倒烘托得头发格外的黑，但她那头黑发固然黑，近前看着就显得古板，不待世人躬身，已经柔声叫着别多礼，又要使女去取了点心果子来接待。
班氏点一点她眉心，笑骂道：“没知己的小东西，倒是规劝起我来了……就是为了你们能与他靠近，我才不会待他太好！”
这矮榻、小案并四周几件家具都是金丝楠木打造，与紫檀恰是各有千秋，是足以传给子孙后代的东西。再看四周的小件里也不乏琉璃马、碧玉壶、珊瑚盆景之类的陈列。
“如何会？”卓昭节干脆腻到她怀里撒娇道，“我倒是奇特一件事儿……因为白家的原因，家里向来都不消别的再买蜜饯的，二舅母一贯和小姨好，天然是不会少了小姨那边的一份……但上一回，就是江家人过来的那日，二舅母叫我来跟外祖母拿参，当时与二娘舅仿佛有些争论……莫非二舅母和小姨不好了吗？不然小姨为甚么还要特别到外头去买？”
两个小使女见卓昭节目光在小案上打了个转，心头一突，胆量更小的阿谁忍不住就吃吃的解释起来：“阿谁不是缤蔚院里的，是园子里的桃树上剪的。”
“还能如何样？不过是看中了任太守是一方太守，自发得任华既然是他不吝违逆了父母也要认的庶子，定然是极得宠嬖的，将来少不得要给他谋取个好出息！即使不能有好出息，暗里里总也不至于虐待了他罢？”班氏哼道，“那蠢妇却也不想一想，这任华上头嫡兄庶兄下头嫡弟庶弟有多少？别说他们父亲只是个太守，即使是皇家，皇子宗室也还要分个远近凹凸呢！总也有受萧瑟的，更何况，当时任华的生母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在后院里连个替他说话转圜的人都没有！那蠢妇总感觉我做主的婚事都不安美意，我天然懒得管你小姨了，摆布谁生的谁去心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