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的说,“不过家中……有人是来自蜀中的,我……幼年的时候……听她说过蜀地的风情,还听过蜀歌……确切,那边门路艰险,但风景奇瑰,是旁处所没有的。”
占着天时,最早赶到的倒是水荭馆的下人,乃是一名老仆带着两三个少年小厮,他们传闻卓知安落水,被阿杏催促着过来,到了跟前却见沈丹古也是一身的水,不由吃了一惊,那老仆特别的暴露了担忧之色。
沈丹古伸手肃客,请卓昭节一行脱屐上廊,道:“小七娘请先在正堂略作安息,让他们顾问小十郎沐浴换衣便可,我去叫厨房里熬姜汤。”
沈丹古还没答复,阿梨已经猎奇的道:“娘子,莫不是那写纪行的人胡乱编造罢?猴儿又不是人,如何也会酿酒?”
那妇人谦虚的笑道:“婢子姓柳,是五夫人的陪嫁,小七娘唤我柳氏就好。”
沈丹古对卓昭节点了下头,道:“小七娘少坐,我等先失陪了,惟奴记得奉茶。”
沈丹古举袖抹了把脸上的水,道:“不消管我,句奴,将你外袍脱给小十郎先披一下,不然湿衣服穿戴被风吹了轻易感风寒。”
卓昭节接过茶水呷了一口,这才有工夫打量四周,这水荭馆的正堂陈列是侯府一贯的华丽,上首一张八折的金漆点翠琉璃屏非常的夺目,这屏风下承八字形底座,屏框黑漆地,以描金伎俩装潢各式折枝花草,屏心玄色沙地,以点翠技法镶嵌各种花草,每扇屏框内镶着琉璃,裙板饰蘷纹端角,中间则是描金的折枝花草,周边又以金漆彩绘的边牙及屏帽作装潢【注】——只这张屏风就代价不菲,更别说脚下异域风情的绛色曼荼罗枝叶没踝氍毹毯上列着全套黄梨木的器具,四周也有很多或金或玉的小摆件,只是本来如许珠光宝气的处所如何也该有些堂皇,偏这屋子给人的感受却和外头被草木掩蔽的天井一样有种难以拂的阴暗感。
“现在事情已经畴昔,小七娘不必担忧了。”沈丹古道。
卓昭节道:“五婶不好?那可千万不要挪动——到底十弟也没甚么大事,再说五婶但是我们的长辈,哪有为了长辈叫长辈赔罪的理儿?”
卓昭节微觉难堪,但她和沈丹古本来就不熟谙,现在还真没甚么话题可谈,想了半晌才找到一件事,道:“我传闻镜鸿楼的复道上种茑萝——彩瀑飞虹,现在的杏海飞瀑,恰是沈郎君的建议,提及来还没谢过沈郎君。”
沈丹古淡笑着道:“小七娘太客气了,当初也是小五娘提起复道固然便于镜鸿两楼之间的来往,但因为小七娘当时还没回长安来,复道用处未几,却挡鄙人头杏林之上,有所不便,我刚好想到蜀道上的栈桥,传闻有些栈桥越涧渡渊,因为构筑辰光长远的原因,铁索之间积下飞尘,也能生出些薜荔藤萝,缀于桥身,以是说了一句,倒是小五娘用心清算,才有杏海飞瀑的景色。”
卓昭节忙安抚道:“沈郎君不必担忧,毕竟是府中的园子,不会有外人颠末,猜想即便被人取了去,也不至于胡乱丢弃。”又赔罪道,“倒是我们的不是,方才也是看着你把剑放在雕栏边的,过来时竟然健忘了。”
“柳嫂子。”卓昭节道,“劳嫂子白跑这么一趟,真是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