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坤可返来了?”濮阳问道。
那一年,真是集合了她平生当中统统的血泪。
“倘若公主派人去查……”
“是。”秦坤详细禀来,“臣去查了,此处原是前大将军所居,四年前,大将军徐鸾谋反开罪,族中男人枭首,女眷全数充没掖庭为婢。”
遇刺那事,濮阳洗濯含光殿,不但撤除诸王安插在她宫里的内应,还将一众宫人皆收拢到手中,又从內侍省处补了几个来填空缺。秦坤便是在此中汲引的。
而另一边,公主的寝殿外,秦坤快步走来,先膜拜施礼,濮阳耐着性子,等他行完了礼,道:“免礼。”见庭中内宦婢子站了满地,又道:“出去回话。”
卫秀见她面上唯有错愕,不觉凄冷一笑:“阿蓉,你莫非不欢畅?这里虽早已脸孔全非,可毕竟曾是我们的家,我们回家了。”
回身入殿,濮阳跪坐于坐榻上,问:“查出来了?”
濮阳随便用了些晚膳,便侧躺在贵妃椅上,一面等着秦坤返来,一面一点一滴地回想傍晚卫秀的每一丝窜改。
阿蓉回想道:“似是有所狐疑,婢子随郎君入内,公主是落在前面的。”
她紧握她手臂的力道,浑身瘫软有力地颠在她身上,以及言辞间看似平平的解释。每一处都没甚么不当,她身材本就弱,颠簸一起,感觉乏了也是道理当中。可濮阳越回想便越感觉卫秀在决计粉饰着甚么。
竹林就在近旁,出门便可见。林子被修整过,杂草杂枝皆已清理洁净,如此,便将这片竹林本来的模样都分毫不差地揭示出来。
“嗯。”卫秀低吟,不再问了。
濮阳踱步至檐下,见门外有灯笼的亮光由远及近,她神采一振。
卫秀想了一下,道:“也好,殿下本日也累了,又有这里,”卫秀略一停顿,环顾过四周后,凝睇濮阳道,“定破钞了殿下很多心力。殿下也早些歇下吧。”
秦坤不解:“都是遵循名册拿的人,如有遗漏,自会有标注,刑部便会发下海捕文书——并未听闻有遗漏的。”
小婢回道:“秦寺人未归。”
究竟如果如此,便太叫人尴尬了。濮阳闭上眼,拢在袖中的双手都颤抖起来,上一世非论,此生她对卫秀倒是至心实意。
阿蓉却担忧,如果公主起疑,循着这座府邸的来龙去脉查下去,说不定就会查出来。
十八岁高低的小娘子……
濮阳瞥他一眼,道:“你尽管去便是,掖庭不会有人与你难堪。”
卫秀滑动轮椅,靠近竹林,这些竹子,长得枝繁叶茂,纵在暮秋,也仍翠绿矗立。此时落在她眼中,却如,染满了亲人的鲜血。卫秀眼角落下一滴泪,她伸手,抚摩竹身,凉意顺着她的掌心,一点点渗入到她的满身,让她遍体生寒。
“郎君!”侍女不安地快步上前。
出了宫,公然比在宫里安闲。濮阳送卫秀到专为她修建的院子,内里家什摆件风情秀致,神韵文雅。
卫秀回到房中,浑身都是寒意,侍女忙倒了杯热茶来。
濮阳说不出是甚么滋味,倘若先生真是罪人后代,她靠近她,是要做甚么?莫非她对她所言皆是假,她为她筹划也都只是操纵?
言下之意便是掖庭中会有人助他。秦坤精力一振,当即跪倒应下。
门槛铺平,台阶改成了斜坡,床榻与轮椅齐高,一应橱柜的高度,也都是卫秀触手可及。放眼看去,皆是古朴的矮式,与卫秀身上温润的君子之风非常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