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终究不再是面无神采，她笑了一下，笑中俱是挖苦。晋王本就顾忌她，见此，更加镇静，拔大声音，又问了一遍：“汝不畏死！”
她背影非常肥胖，体格亦称不上强健，兼之身出缺憾，不必懦夫，就是一小儿，都能等闲将她杀死，可她恰好用本身的身躯，挡在她的身前，像泰山普通，不容摆荡。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卫秀的眼中的挖苦之色愈发浓厚。
好不轻易平静下来的心神又乱了，晋王眼中再度闪过惊骇，他并不知濮阳已派人出京，他盯着卫秀，卫秀微一点头，以示她所言不虚。
他很快就是天子，天子身上岂能有臭名。臭名皆是濮阳的，而他天然干清干净地即位，接管万民叩拜。
濮阳回身过来，看着他，神态一如常日，没有甚么颠簸。晋王俄然感觉有些可惜，如果不能让七娘像萧德文那般暴露惊骇要求的神采，倒是缺了些兴趣呢。
“不如七娘跪下求一求我，说不准，王兄一欢畅，就让你们死得痛快一些。”
他说罢，拔剑，指向濮阳。
濮阳看着她由远到近，她俄然想到，好久之前，阿秀入京还不久的时候，与她说过一句话，她说：我愿与殿下同生共死。当时她很欢畅她的这番情意，却从未去沉思过这句话是真是假。
如此险境，明知是局，她为她，甘心自投坎阱。
晋王见此，笑容更加现快，面前这个只能依托轮椅的废人，看着足智多谋，实在也不过如此：“倘若这便是卫郎最后一计，也未免太令人绝望了。”
奉先殿安然无恙，诸位先王之灵位亦在远处，想来本日过后，又能重享先人供奉。濮阳自上往下看下来，直到先帝灵位近旁，她目光一凝，神采沉晦。
此处宫城，防卫森严，入不得亦出不得，他想杀谁就杀谁，濮阳的性命就在他手中紧握。到了此时，胜负已定，他赢了，而濮阳，不过刀俎之下的鱼肉罢了，只能任他宰割。
卫秀笑意调侃，却不答话。清楚是如此孱羸风雅的一小我，此时落在晋王眼中，却与索命的幽魂那般，令人从心底升起寒意。
濮阳也不说话。
濮阳自是不动的，也不必她动，卫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