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选濮阳,便是因为诸王过分无能,不但不能成事,反倒是拖累,倒是公主,养伤之时所透露细节,使她非常赞成,这是一个能够共同谋事的人。
天子笑吟吟的,似有无穷耐烦等她考虑清楚。他看似暖和的目光死死盯着卫秀,不放过她眼中每一道光芒。可不管他如何看,卫秀既无急于改弦易辙的迫不及待,亦无一心系于公主的顺从忍耐。
卫秀心知肚明,也不拆穿。伤害已消弭,她也跟着松了口气。她幸运看破这是冲她来的,却还来不及潜下心去思考天子为何俄然用濮阳试她。
试也试过了,那赌他是输了,如此便该兑现许给濮阳的承诺了。天子饶有兴趣地与卫秀道:“先生句句都有公主,不知为何对七娘如此在乎啊?”
可如果如此,卫秀身后是否另有藏得更深的人物?他想要的,又是甚么?
卫秀悄悄两声嘲笑,心下却已得出应对之策,感喟道:“恐要令陛下绝望了。”
何况再未赶上公主之前,她本就是属意皇孙的。现在,不过是回到原路罢了。
窦回也是美意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几次三番的推拒,如果天子至心聘她为皇孙师,只怕此时要恼羞成怒了。
濮阳当即坐直了身,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但是她乃至来不及将心提起,窦回喜庆的笑意便映入视线。
见卫秀句句不离公主,涓滴没有要分开的意义,天子心中垂垂安稳下来,但他仍不放心,再行摸索道:“这与你无关。你已无居住之地,东海郡王府你若不肯去,朕另有皇孙数名,先生可也成心?”
天子摆了摆手:“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再问。”
“长孙好学聪明,必不会有辱卫先生申明。”天子再度开口,态度非常诚心,但却不免泄漏两分躁意来。
今番摸索又是从何而来,莫非是府中出了背主之人,将一些情状泄漏出去了?如果如此,便得好好查上一查了。
卫秀抬眸望向他,见他眸底缓慢划过的一抹暴躁,电光火石间,层层迷雾像被俄然遣散。卫秀心中一片透亮。
说罢便转头表示窦回。窦回也随之喜上眉梢,弯身行了一礼,便朝外走去。
天子挑眉:“如何?德文入不得先生之眼?”
哪怕已必定,将公主囚在宫中,是为摸索她所做的局。卫秀的心还是收缩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面上闪现出忍耐不住的怒意。可很快,她像是发觉眼下处境,再三忍耐,柔缓了语气,说道:“殿下本就该尽孝于陛下身前,留在宫中也没甚么,可如果因罚,这未免分歧道理。且父女之间,何事不成解?陛下何不与殿下详谈?”
可濮阳,濮阳不一样,她是她这十七年暗淡糊口中独一的亮色。当真面对决定,她竟不管如何都没法狠下心去。
卫秀安静道:“为何推让?如陛下所言,我偶然宦途,居那边与我有何不同?”
真是好一个钓饵。
卫秀随濮阳入京,本就是为复仇。她目前二十又二,自五岁那年的一个春日以后,整整十七载,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复仇。
天子这时才显出至心实意的笑容来,道:“既然先生执意,朕便成全你一回!”
殿中沉闷得很,他二人不语,便无人开口。窦回几次望向卫秀。卫秀心中挣扎。这么多年,她所行之事,夙来不求最好,亦不求安闲,更不求欢愉,只求精确,能使她在复仇之路上更进一步。她没有甚么不能舍弃,她也未曾具有过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