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一惊,此时情势不明,冒然入宫,也许能探听到甚么,可也无异于将本身置入险境。见卫秀神采自如,已在表示一旁婢子去取她外出所用的大氅来,便咬了咬牙道:“下官这就去安排。”说到底,他所忠之人是殿下,只要与殿下无益,余者便皆可放弃。
见她如此沉得住气,天子幽深的目光伤害起来,待卫秀搁下杯盏,抬开端,他复又含笑,非常夷易近人的模样。
天子显出恍然之色,随即,他眼中闪现出些微欣然与喜色,面上倒是死力保持安静,好似对濮阳大所绝望,却又不得不讳饰。卫秀像是随便静坐,实则到处察看着天子的神态,以便随时应变。
莫非……
“我欲入宫陛见,请大人代为安排。”
公主不是打动的人,亦不是恃宠而骄,鲁莽直行的人,相反,她极其机变,晓得如何遁藏锋芒。如果与天子定见相悖,殿下多数会让步,过后再图挽救,而非劈面与天子争辩。
门外两队羽林已捉刀候命,只等天子一声令下,便可突入殿内,将卫秀拿下!
宣召之音,随他这随便一声,自殿内层层通报出来,覆信不断如缕。禁宫之森严,帝室之高贵,可见一斑。
天子一惊,握笔的手颤了一下,乌黑的纸张上划出一点厚重的朱红。
“卫先生不来,朕也少不得要请先生来一趟。”天子笑着,像是随便开口,“濮阳在宫中,临时不出宫了,公主府朕这几日便会遣有司领受,先恐怕是要辟府别居了。”
卫秀理了理衣衫,便随接引之官入内。
一个愿向朝廷献策却不喜权势的高士,已属古怪难控,可他却与公主有私交。天子不免便想到他成心勾引,别有所图。
天子笑意非常暖和,便如一个平凡人家为长孙延师的祖父。殿门上黑影浮动,天子抬眸掠了一眼,便复又望向背对着殿门的卫秀。
既然如此,公主究竟是为何顶撞天子,使得天子圣心大怒,乃至被软禁在含光殿?
窦回也是赞叹,愣愣隧道:“这……这才多久啊?”
皇长孙萧德文,克日很受天子正视,每过旬日便会召入宫来过问课业。他方□□岁的年纪,且又失父,宫表里皆觉得这是天子照拂宗子遗孤,并无人放在心上。
卫秀端起杯盏,缓缓拨去浮着的绿叶,小小咀嚼一口,细细回味过,方道:“其色清碧,其味甘醇,其香如兰,其意深远,确是可贵好茶。”
她到之时,天子正取边疆奏报来看,听闻宫人来禀,卫秀宫外求见。
天子笑呵呵地看她,仿佛公主并未囚在宫中,卫秀此来,也只是小友拜访普通。待宫娥奉上茶来,他又美意邀道:“此茶是皇长孙所献,先生尝尝。”
天子的笑意便淡了下来,语气也带了两分冷酷:“父女间,岂有隔阂。”他说到这里,也不深说下去,又与卫秀道,“卫先生在京中可有宅院?提及来,皇长孙处缺一西席,卫先生若肯屈尊,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公主府的车驾要入宫并非甚么难事。卫秀坐在车中,思虑着克日之事,将一件件琐事都一点点掰开揉碎了,详确地思考着要如何应对天子。
卫秀还是恭敬行完一礼,方直起家来。
昨日公主一夜未归,今晨宫中无一丝风声,朝廷重臣不知此事,后宫妃嫔亦无所闻,明显是天子成心讳饰,可见天子不肯让此事闻于诸王闻于诸臣。殿下所为,她一清二楚,并没有甚么能惹得天子大怒将其禁足的,如此,冲突所起不在朝中。不在朝,而让天子三缄其口,恐怕只要殿下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