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望向严焕，他没有说话，赶上她的目光，他避了开去，不敢与她直视。阿蓉的亲人在仲府灭门时罹难，严焕的父亲为护大将军，尽忠而亡。他们一力帮手卫秀，当然因奉她为主，可他们也是将但愿寄在她身上的。
殿中没有一小我。濮阳早就屏退了宫人。她感觉不是卫秀做的，但她仍然做了筹办，以防万一。倘如果呢？一个行刺先帝的罪名，如果鼓吹出去，即便她已是天子，也保不住她。
焦邕终是死了心，走前，他既恨且厌地瞥了她一眼：“你还不如，当年就死了的好！”
殿中已置炊事，她一入殿，濮阳就往她身上披了件外套，道：“天凉了。”
卫秀出宫，是去见焦邕。
“窦卿，你捏造遗诏，是受何人教唆？”濮阳直接就问了，她语气安静得有些可骇，窦回便是已有了筹办，也不由自主地出现寒意。
濮阳在含光殿等她。
窦回是高天子旧人，高天子宫车晏驾以后，他便赋闲了。哀帝志存高远，一力要将宫闱交托与他所信之人，窦转意知留下也不过讨人嫌，干脆就称疾请辞出宫去了。
高帝之死是贰心中一个结。这结不解，他总觉将来另有波澜。
卫秀看着他，缓缓道：“我已不思复仇了。”
在宫中浸了大半辈子，是好是歹，是诡计是狡计，他几近已养成了直觉，精准得很。高帝清楚是为人所害，只是此人是谁，如何下到手，窦回却无眉目。按理该当是公主一系。高帝驾崩以后，她得利最多。且那道驸马从袖中取出的圣旨，更是可疑，他清楚是算计好了，提早备下这道圣旨，只等着合适之时拿出来。
卫秀回宫时，也是迟暮。太阳从西边坠下，带起漫天朝霞，如火如荼。冷风起，秋意渐浓，洛阳城在朝霞下倒是如此萧瑟。
最坏不过如此。
卫秀说不出冠冕堂皇的话，也只要任他如此看轻。
濮阳看着他，他头发斑白，已显龙钟之态，身上穿的是一袭布衣，如同一慈眉善目标阿翁。她也一向如此觉得。他奉养先帝大半生，少不得与些朝臣有些磕磕绊绊的事，她唯恐他辛苦半生，临了老反过得不安闲，便经常遣人照拂，也算全他忠心。谁知，这忠心倒是假的。
终究，焦邕嘲笑了一声，站起家来，回身就走，走到门边，他停下步子，回身来看着卫秀，他调侃的眼神如刀子普通一片一片割下卫秀的庄严。
更好笑的是，她对卫秀，还是提不起涓滴恨意。她骗她，她不恨她，父债子偿，她唯有接管；她杀她父亲，她还是恨不了她，确切是她家理亏。
二人相顾无言，清楚有满腹话语要说，可都没有一句开得了口。
焦邕愣住了，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他看了卫秀好久，卫秀任他打量，未曾开口。他目光直白，从体贴化作了鄙夷，卫秀满心尴尬，还是沉默以对。
卫秀接过，低头看了看，方谨慎支出怀中，说道：“此次，多谢阿兄互助。”
他已年过而立，但一腔热血，与少年时别无二致。卫秀看着便有些恍忽，竟感觉本身接下去的话，难以开口。
“好久不见，阿兄别来无恙。”卫秀笑道。
他帮了她一个大忙，且有此一事，她也透露了，与其避而不见，不如前去一会。
他重重一叩首，回道：“遗诏非罪臣所造，乃是驸……皇夫殿下与臣，臣所为，皆服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