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沈拓提了卢大去卢家，何栖因阿娣受了委曲，拿了一朵月色绢花插在她的发髻边，笑道：“倒拿干虫与你赔罪，许是个傻的。”
沈拓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她是我娘子，存亡同穴，你道我会站在哪边？”
阿娣洗了脸，两眼还是红红的，低着头，进收支出帮着何栖搬桌案，摆竹椅。
卢大道：“沈叔，我安知她会惊骇，我满身也只这条蜈蚣值钱。”扭头看看身后，心不足悸道，“小女娘好生吓人，哭得我手抖。”
沈拓转了好几个动机，正要张嘴，想想繁忙不得余暇，愁闷道：“河道已经测量勘察，明府亲去监察督管，我这边兜揽夫子的事了，也要去河道监工。”
“这小子只欠棍棒经验, 打了一顿还能诚恳些。”沈拓道。
阿娣几步超出他，跑到院门前，展臂将门口堵了个严实，道：“娘子叮咛了，说你调皮，让我看住你。”
沈拓听他嘴尖舌利的，又捏捏他的胳膊，道：“你实该担当你阿爹的衣钵摆摊算命，船工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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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拦她在屋里，刚要出去，阿娣已经一头撞了出去，嚎陶哭着扑到何居住边，一指院中，哭诉告状道：“娘子，他拿蜈蚣吓我。”
何栖笑看着他，问：“尊驾要甚么好处？固然道来。”
何栖道：“卢姨不知打断了多少竹棍木条，也没见他们兄弟听话诚恳。再者，大郎也是为爹娘解忧，对错临时先搁置一边。”
阿娣脸上挨了一记，瞪了卢大一眼，憋气答道：“施郎君要办案，不知甚么时候归转。”
阿娣守了院门，两眼不错地看着卢大，眼看这小子摘了果子，心疼地直吸冷气，等见他要喂马，忙上来拦道：“卢大郎君，青柿子生涩，麻了唇舌，不好乱喂。”
何栖虚惊一场，又看阿娣哭得不幸，气不打一处，瞪眼着追在后脸孔瞪口呆的卢大郎，怒道：“卢大，好好的，为何要吓阿娣？”
卢大郎老气横秋摇点头：“牲口也这般挑嘴，大灾荒年，草根都挖来填肚子。”
阿娣平生最怕二事，一怕何栖嫌她没用，二怕何栖转手要卖她，执帚立在那直掉眼泪。卢大本来还老神在在坐着，摇着头，晃着腿，未曾想本身嘴欠一句，竟把阿娣给说哭了，内心叫道：苦也，阿姊本就嫌我拦马肇事，我又弄哭了她的丫头，被我阿娘晓得，打断三根竹棍也消不了气。
卢大戳痛苦衷，拾筷道：“唉！我还是多吃些，挨顿胖揍。”
何栖气得将近笑出来，斥道：“又在多嘴多舌生坏，吃了面让你沈叔送了你家去。”
沈拓笑起来：“依你说的, 他不该吵架, 反倒该夸？”
卢大郎仰天长叹：“阿姊误我。”
何栖晚餐备了鱼面，一盘切脍，一碟熏肉，一碟醋芹，一碟香油拌的干丝，又将一捧洗得洁净的无花果连着荷叶摆在茶托中。
卢大还干脆道：“可惜不是红头的，又小，掌长的话，还值钱，它们奸刁，专捡裂缝里钻……”
阿娣抽泣着拿袖子擦着眼泪，冷不防被蹿到面前的卢大吓了一跳，直紧紧地握紧手中的扫帚，想着：这黑小子是家里亲戚，打了他，娘子是不是要卖了我去？
卢大挨挨蹭蹭地过来坐下，冲着阿娣露齿一笑，道：“阿娣，我与你赔罪，你别再活力。”又奉迎道，“你不要干蜈蚣，我下次带只草编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