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想了想笑道:“卢姨说得是,是我露怯吝啬了。”收起玉牛, 道,“在屋中钻牛角尖也没甚兴趣, 我与大郎又未曾犯事, 惴惴不安不是自找罪受?”
卢娘子怯懦,道:“快快住嘴,说得内心发毛。”
阿娣正帮何栖拿篦子篦头发, 忍不住插嘴道:“我阿娘甚么都未曾想,生出来也皱巴巴的, 跟烫了毛的猢狲普通。”
何栖答道:“我托了方家阿姊,阿姊在船队领事,比我还晓得哪个该请,哪个不该请;食手托与何家,连酒都定与他家。”她笑道,“阿姊识得我,摊了一身的事。”
季蔚明游性极佳,在寺中徐行,看放生池中龟鱼戏水,又看寺中千年古柏、柏下石刻,末端道:“也算古刹,只失清幽。”
何栖笑起来:“卢姨还当真?乡野闲说,还当了真?”
又捏起一尾虾,提到面前,笑起来:如这尾虾,看破壳肉青肠,又有甚么兴趣。
沈拓道:“明府不近僧道,世子却随性,说要找主持论佛。”
沈拓不知她思路几翻,只担忧道:“阿圆,低头哈腰,把稳脖颈酸痛。我与你捞几尾活灵的,养在瓷盆里逗玩。”
季蔚琇不忍拂了季蔚明雅意,道:“烦都头带路,我未曾踏足寺中,倒不知书院在哪间屋舍。”
何栖知她未尽之言,道:“卢姨,小郎看着岁小,心志坚固,岂能听了恶仆之言浮了心性?”
何栖嘴上道一窥季世子无双风华,实则坐在了轿中连季蔚明衣角都未曾见到,卢娘子与阿娣陪她去拜观音,沈拓却伴在季蔚明、季蔚琇摆布在寺中游逛。
沈拓松开刀柄,无法道:“常动刀枪惯了,有人靠近,便提心防备。”
沈拓想着吃尽了再去网,笑着应下,又道:“明日明府与世子去千桃寺郊游,我们也去凑个热烈。”
卢娘子接口道:“娘子孕中,将气度放开, 免得腹中小郎君生下来皱眉挤眼老翁模样。”
季蔚明听罢,起了兴趣,道:“香客扰民气静,去看看附在庙中学童读书。朗朗书声伴晨钟,不失为一件悦心之事。”
胖和尚笑道:“佛子恶劣好动,不知去哪调皮了。都头有客作陪,小僧先行辞职。”
季蔚明笑斥:“哪学得陈腐?”
倒是卢娘子笑道:“许是娘子多思了,高门贵子,手上哪有平常的事物?”
沈拓闷笑,通河动土时,季蔚琇没少调侃僧道,只是削发人尘凡以外,脸皮自也不放心上,只作不闻,反令季蔚琇吃了憋。
何栖把玩着憨态可掬、油润油腻的玉青牛, 越看越是喜好,只是, 物是好无物, 无功不受禄,接了反而坠手。
卢娘子暖暖她的指间,笑:“方之娘子舒爽风雅,又热情。你们合缘,娘子不要孤负了你们之间的情义。”
何栖不觉得意, 眼中含笑, 微有对劲, 道:“这倒惊不到我, 我听姑祖母提及过。”曹沈氏顺嘴还埋汰了曹二生得丑, 又拍拍胸口道:别家的孩儿生下来越丑, 越大越是都雅,只你二伯父,越长越丑,也是我没见地想岔,生下来是个歪扭的孬瓜,大后能变成了抱腰绿?
沈拓刚好收了虾返来,听到这话,心中腹诽:阿圆与方家娘子好得恨不得同榻同眠,孤负几分才好呢。
何栖却笑道:“不露在才是正理,他如果特特见我一面,说些动听嘉话,我倒要心惊胆战,疑他要遣大郎去做甚么博命之事。微粉尘末入眼,事才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