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中血，腹中肉，血脉相连不成言说，何栖心切，挣着身便要去接，沈拓忙伸手去扶将自家做了凭靠。何栖接过孩子，心境如入沸水，翻滚沉浮，又想笑又想哭，笑怀中贴身骨肉，哭公然生得不如人意，好似将泥和了水，随便捏了个模样出来，软塌塌，一碰就歪。
“现在的宅首要卖屋？”何栖问道，“既是了两次卖出？岂不是分了两户？”
何栖一听好似有理，道：“那叫阿菔？”
卢娘子笑道：“娘子不知，背面买屋的是个霸道脾气，添了银钱，又带家仆打单了邻舍，将最早那一进又买了归去，拆了墙，仍并作一宅。现在传闻做买卖折了本，动起卖屋的动机，也是巧，他来你卢叔摊前测字，被你卢叔给诈了诈，倒被诈出这段事来。”
许氏笑得眼开，道：“亲家公取的名，意好，又上口。我们阿息也是神通的，得了名，可不就睡熟了。”
沈拓踌躇道：“都道芦菔催人老，多食生白发，不大吉？”
许氏道：“这家中事一多，记起一样，落了另一样，你一时忘了也是平常。”又笑道，“到底家中还是缺了个主事的。”
许氏强摁她躺下道：“侄媳不知，年翻年的，增了岁也添了择席的弊端，我们两家才多少的脚程？再者，我也回家与你姑祖母报个喜信，昨晚闹了动静，少不得有脚长舌尖在婆母面前卖了好，我起初奉告一声，也免得她挂记。”
二人说了几句知心话，何栖便提起何家旧宅一事。
沈拓如同吞了一两黄莲，眉愁脸苦，几能拧出苦汁来, 为莫非：“生得不大像你。”
沈拓更揪心了, 懊丧道：“也不大像我。”
卢娘子听罢，略有孔殷，道：“那不如买了何家的旧宅，最早也是三进的宅院，因着家中支应不开，将后一进砌墙卖了出去，留了前头二进居住，提及来，娘子幼时也住过半载不足呢。”
“母不嫌子丑，虽不大端方，好赖安康。”何栖咬着唇道，本身的骨肉，多看几眼，看得服贴了，倒不似乍见时那般丢脸。
何栖见阿息捏着拳头又睡了畴昔，心中一片柔嫩，轻手将他放在一侧，责怪道：“卢姨这般见外，有事尽管问我。”
何栖惊得睡意都飞了，抓着沈拓的手, 颤声道：“莫非我们孩儿有疾？”
家中几番慌乱，何栖被关在屋中，与刚出炉的阿息一同吃了睡，睡了吃，这般小的幼儿也没甚兴趣，醒了哭，哭了吃，吃了睡，又便又溺。阿娣带过家中姊妹，做到手熟，洗换衣包轻巧敏捷，倒是何栖这个做阿娘的反而束手无措。
何栖呆怔在那, 诘问道：“端的这般丑？”
何居住上另有些不好，只沈拓不肯去别屋睡，宁肯缩动手脚挤在榻上，振振有词道：“秋热，睡凉榻倒风凉。”
晚间沈拓回屋，抱了抱阿息，还是歪头歪脑软绵绵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错看，倒感觉变都雅几分：“许是睡翁投胎的，十回倒有九回在睡。”睡着以后雷打不动，任周遭喧华，他自岿然不动，熟睡不醒。
沈拓立时词穷，笑道：“几月都未曾定下，也不急于这几日，阿圆累了先歇歇，我不扰你，只在一边坐了陪你。”
卢娘子喂了她一汤勺姜米，笑着道：“你鬼门关走一趟，尽管先养好身子，这月余，不消你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