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翎暗道:何公如果晓得他不走正道,一心想着邪门偏法,怕是要好生一顿经验。
船家道:“郎君写了手札凭据。”
差役冷哼:“怕你这厮没命花用,从速走,只在面前碍事。”
施翎赶到涸州,拎一小坛酒,对着残迹敬了几杯酒,敬六合无常,敬存亡无定,敬鬼敬神,敬亡人未远。
施翎不再多话,笑看客船渐渐远去,只见一点黑影,这才登上一艘北上的船,躺在船尾看碧空如洗,见衣衿沾了一片树叶,以叶为笛吹着江南小调。
靠着树迷含混糊睡了半晌,梦中仿佛身在沈家宅院,他半夜不睡,拿了小锄在枇杷树下挖何栖藏起的酒,沈拓晓得后也不与他保护……
他单身上路,贴肉藏了短刃,人困马乏才在小客店歇上一宿,再备些干粮水、酒,过荒山野地,又坐船过江,待到遽州船埠,施翎忽得想起:嫂嫂何栖客籍便是此地。
施翎盘腿坐在火塘边, 边取暖边忧愁,手头日渐宽裕, 外相也只换得度日的粮面油盐,特长肘碰了碰赵宜,问道:“阿驹, 你阿谁女羽士教员可有思疑你的秘闻?”
赵宜一愣,他并不喜甜食,这是沈计所好,施翎便觉得他也如此,去了街集常买糕点糖饼之物返来。又知施翎话一出口,主张已定,心境翻滚难安,左思右想老是不对,心尖仿佛爬了一只虫子,既想晓得故乡之事,又担忧施翎安危。
他说的倒是羡州弥乐教教主所藏财物,当初那几个教徒流于桃溪,此中一个藏身何家,何栖还与他周旋好久,几乎伤了性命,厥后那教徒为脱身,玄门中有财物遗留,只他也不过是妄图小贼,语焉不详,真假不知。
施翎低声道:“我看她定也是个有来源的,说不得与你我普通, 也是榜上驰名的人物。”
施翎笑道:“我又不是笨拙的,大好的头颅还是安在颈上为好,哪个会与官府顶杠,我见不对,避走便是。”
施翎道:“我见赏银丰富,想发笔横财吃酒吃肉。”
施翎本想点头应是,却点头道:“我不去宜州。”说罢,回身拉了缰绳,又见入城处有布告张贴,此中一张画影模糊是赵宜模样,值守的官差见他站那详看,喝问道:“那厮,你可见过画影中的逃犯?他带了一个三四岁小童,身边另有彪形贼寇。”
芨州州府一把火焚了驿站,焦屋断梁,败瓦枯木,老鸦狸猫成群,半夜似有鬼哭之声,白日行人都毛骨悚然,纷繁避走。
赵宜一把抓住施翎的手,言语中有祈求之意:“不好,两州现在许是龙潭虎穴,叔父再好的工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叔父反其道而行,万一……”
……
施翎道:“存亡攸关,我自会更加谨慎。”想想又道,“我带糖薄脆返来与你吃。”
施翎难堪,反问道:“阿驹聪明,想个别例出来。”
那船家笑答:“这如何不识,客人过问是为哪桩?”
赵宜轻笑,非常遗憾道:“叔父,我虽唤她教员,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她并不认我这门生,不过当我寄读村童,偶尔指导一二。”
船家笑道:“郎君只去探听我的名声,常日也只妄图这张面皮,再者,郎君又是沈家亲戚,哪敢相欺。”
在城外一处茶寮吃了一碗面,看官道穿林而去,沿路南行便是宜州,宜州或坐船或走道,便可到桃溪,进城过十里亭,经临水街,再过石马桥,穿街巷便是沈家宅院,只是,兄嫂一家许已搬去了何家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