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温温一笑。
李货郎几次三番来看母亲,又要请医师来诊治,小李氏道:“阿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郎中看了,只教吃药将养。阿娘实起不来身,只托赖嫂嫂操心了。”
李货郎的前妻方氏生得细弱,手脚倒勤奋,一小我顶得两个郎君来。李货郎嫌她生得粗,心中不对劲,李母嫌她笨,也不喜好,再者方氏娘家精穷,家中兄弟姊妹又小,吃了上顿没了下顿,衣裙补丁打补丁,还短上一大截。
李货郎非常爱好女儿,李小娘子不过八九个月,生得白白嫩嫩,大眼小嘴,整天含动手指儿笑。抱起女儿颠了颠道:“三娘将囡囡养得这么般好,那里不会做娘。你只是不会那些琐事,算不得甚么。大儿也懂事,你做他继母,尽管支唤他。”
方大舅如遭雷击,好好的人怎几日不见就没了?又听外甥说是被李货郎打死的,纠结了兄弟邻舍,拿了竹条扁担杀将了畴昔。
“阿兄真是胡涂了,守着这么条毒蛇,他倒能睡得安生。”小李氏也有些吃惊。
“唉哟,那贱妇手腕好生了得,你阿兄只听她的使唤,叫往东不敢往西,叫打狗不敢骂鸡,比孙子都听话。”李母恨道,又哭道,“平常你阿兄也是孝敬的,自打娶了这个毒妇,眼里哪另有我这个阿娘啊。”
李母一拍大腿,哭骂:“她委曲个屁啊!她一个贱妇,心又毒,前头的夫君死了都没凉透,她就勾搭上了你。你倒好,还将这个灾货娶进了门,你瞅瞅,哪家做媳妇得像她这般,睡得日上三竿,只等了饭熟上桌,连个碗筷都不摆。你倒好,还护起她骂起老娘来。”
李母靠近女儿,抬高声音说:“你不知,这妇民气毒,从死了的夫君家里带了好些银钱出来,白的黄的都有。一时欢畅了就拿银出来买些肥鸡肥鹅、布匹吃食,一时恼了一个子都不从指缝里漏出来,尽管拉长着脸儿,要你阿兄哄逗她。”
齐氏只拉着李货郎的说,急道:“不不不,李郎曲解,阿大阿二非常懂事,没有半分不好的。”
小李氏轻道:“阿娘病重,又离不得人,少不得百口都姑息些。荒年,饭食都没,半生便半生,管饱就行。”
家去后,把脸一肃,也不说齐氏,尽管骂李货郎:“阿兄是不是胡涂了,做出这么没脸的事,别人见李家这等行事,哪个再上门的?”
齐氏心知内里有鬼,不过,她也懒怠奉侍李母陪她作戏,深思李氏母女是要她筹划家事。因而做了三日的夹生饭,吃得李家高低不消化。
李母吃了几次亏,再不敢找齐氏的费事,只心中越加不满,倒念起前头方氏的好来。
“怎不真?”李母道,“我为何说她心毒?沈家能有多繁华,少不得被她掏个精光。她先前另有两个儿子呢,竟是两手一摊,半分没放心上。”
齐氏嫁进李家,她带着好些金银,手头豪阔,李家自是收着些,不太敢教唆她,李母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对方氏非打即骂,对着齐氏不满归不满,到底不敢脱手,只敢碎着嘴骂。饶是如此,还被齐氏给讨了归去。
方大舅赶到李家,惊见此等惨状,眼泪忍不住直往下掉,那些邻舍也是吃惊,没想到李货郎长得白俊,看着斯文,动手竟如此暴虐。
齐氏点头,泪水湿了睫毛,笑道:“有李郎这句话,叫我立时死了也心甘甘心。李郎也别问,得与李郎共度此生,我受再多的苦又算得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