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四娘笑道:“这接新送命的,偏上我家门的不见喜庆,上你家门的也不见悲伤。”
这哪是寻帮衬的,清楚是搬救兵的。许氏立起了眉毛,心中实在气恼:真是没个消停,莫非过不得平静的日子?
许氏感喟道:“大娘也是艰巨。”
曹大难堪,道:“他是读书的,我是卖棺材的,如何说得上话。”
马四娘苦着脸,顿足抱怨:“你不知, 她不比你家老太太,短长归短长, 从年青起就是个明白的。我家那老不死, 便没活明白过, 年青时酸刻, 老得骨头都硬了,还要肇事。家中吃的陈米,她嫌没味,嚼得饭渣吐在桌案上。唉哟,哪来的银钱吃新米,她当家中藏着金山呢。”
“不过一些针线活计,洗洗涮涮。”
马四娘乐道:“老蚌才生得真珠哩。”
齐氏道:“家中人少,过得清净,不似李郎家里挨挨挤挤一屋的人,牙齿咬着舌头,脚尖踩了后跟脚的。”
齐氏辩白道:“我也是为大郎筹算。”她咬了咬唇道,“儿媳家中的商店,一年也值得好几十两银,租与别家是租,租与李郎也是租。转头我将租赁的钱给了大郎……”
许氏道:“大娘也不过白说嘴, 却不是苛待的人。”
马四娘听屋内拐杖敲窗棂的声音,垮了嘴角,道:“也不见耳背。”
.
许氏红了脸,狠狠啐了一口,指着马四娘道:“这老奴,竟拿我讽刺。”
马四娘拍着腿:“还是曹家娘子明白人,可不如此?便如我家阿谁老虔婆, 忒得长命, 活个没完。她要咽了气, 我这眼泪再不费钱也舍不得掉上几颗的。”
齐氏讷讷点了头,没了言语,半晌问:“儿媳在家中都做些甚么?”
“说你胡涂,莫非你是真的装疯不成?大郎不在家,你倒肥了胆,上门欺负他媳妇?你自沈家搜刮多少的财物,若不是念着那点骨肉情,你焉能安稳坐着,报了官,脱了衣裳一顿板子,让你躲进地缝都抬不起脸来。你倒是说说你,成日尽是没够,拿了针,又要线,得了盐,又要糖。”许氏拿指尖直指到齐氏的鼻子上去,“梁间的燕,辛苦扒拉了条虫子,还晓得喂了乳燕,你倒好,眼里见点好的就要扒拉进本身的怀里。我劝你醒醒,只觉得同床同被一枕儿睡的便可靠,自来伉俪不过同林鸟,有难临头各自飞。你倒一心为他谋算,就怕哪日竹篮打水一场空,猴子可捞不来水里的月,巧手也摘不来镜中的花。”
何栖眨眨眼,暗忖:真是天降奇兵。笑道:“伯娘与婆母说话,可贵家来,虽不得别致的吃食,好歹也吃一盏八宝茶汤。”
沈计在旁出声道:“侄儿见过大伯娘,却不是从这路过,是有事相烦大伯娘。”
何栖一言堵回了齐氏,齐氏哪肯甘心,问道:“小郎何时归家?我好些光阴没见他,可有清减?”
许氏仓促赶过来,进得沈家,一见齐氏那作派,气得笑起来:“真是有脸,好歹也是做人的长辈,却在儿媳面前装个西施的模样,但是惹得民气疼。”又一把携了何栖的手,道,“侄媳担待,她是个胡涂了的人,外头看着好模样,内里倒是霉坏的,长日年间不知好赖。别人扔的,她要捡着当宝,旁个捧着的,她要踩了鞋底。嘴里的话,更是入不得耳朵,从哪头提及都理不清呢,你只休理她,当她犯了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