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佳耦一来,便被让到了船上。
季蔚琇施施然道:“鱼饵掺得香油,不怕它们不贪。”
牛束仁将手垫了头,道:“阿爹懒怠管这些事,大哥耳昏,只当些许小事,哪会伤筋动骨的。”
牛束仁回想一下何栖的模样,心头一荡,又仓猝收住,道:“家中只由娘子做主,你爱好她要与她来往,便请了家来,好酒好菜接待。。”
归程中,何栖道:“大郎,明府既要合股,天然不会买只小舟来往宜州,定要置买漕船,兼四五铺面。”
何栖叉了一礼,季蔚琇笑道:“你们佳耦二人故意前来拜见,我未曾婚配,家中也没有女眷接待娘子,只得委曲娘子姑息。”
何栖听了这话,实在吃了一惊,衡量一番利弊,只要百利而无一害。季蔚琇并非贪蠹之人,不似那些以势逼迫,坑害别人家资官吏,他既要借他们的名义买卖,定会出银着力。
沈拓道:“阿圆意下如何?”
季长随鼓掌道:“都头好口福,郎君切得薄透的鱼脍,连夫人都是赞叹不止。先前在京,也不过高朋过府才劳郎君脱手。”
何栖笑道:“哪个不缺?有了银山还要金山呢!我听闻为官的常借了家生奴婢的名义置田置产,也做些经谋买卖。”
牛二娘子推他嗔道:“你把肚子的那拢草收收。上回搭他们的梯见了明府,一事不劳二主,不如还是递了意义畴昔。他们伉俪品德贵重,便是心有不喜,也不会中间插了手脚。”
牛束仁嘲笑几声,拉了牛二娘子的手,告饶道:“她们算得甚么?不过哄人高兴的玩意,不及娘子一根指尖。”
何栖坐在船尾吃着鲜果,耳听他们说话,不由一笑,连片鱼鳞都未曾钓上来,倒策画着吃鱼脍。
牛二娘子笑起来:“这从外头烂到里头的,一眼就得清楚;这从里头烂到外头的,烂斑也就一点。”
季长随也笑:“好一个不识汲引的粗人。”
季长随虽一向坚信季蔚琇文韬武略、样样皆能,此时也不由心生思疑,勉强道:“许是天寒,鱼儿沉底。”
他怕,牛二娘子却不怕,道:“与我们有屁个相干,论到底,我们还是被骗失银的呢。”
牛束仁点头:“你莫小瞧了他,阎王的熟客,鬼差的兄弟,激得性起哪管你甚么名姓。”
牛二娘子正色道:“苟家前事摆在面前,还烫动手呢,怎不叫民气惊胆战的?我思来想去,也觉自家浮滑。一个出宫的宦官,耍个花架,便让我们跪他一个没卵/蛋的叫爹,成果呢?悄没声得就没了。我们当祖宗供着的,别人只当蝼蚁碾。”
牛二娘子瞪他一眼,一把抽回了手,道:“苟家忽喇喇倒了台,搭个草屋还要几日的工夫,败起来只在几息。明府生得如美玉,心肠可不见温润,家翁也多拘着族中的后辈些,仗着几个臭钱,便做起天王老子来。出了事,谁去兜?莫非要住在衙门听应?”
季蔚琇笑:“既如此不防应着,他们本分运营,我又怎会与他们难堪?”
沈拓接了鱼竿,为莫非:“我不擅此道,怕是让明府绝望。”
沈拓不耐烦垂钓,挂了饵往河中一抛,便不去管它,与季蔚琇提及牛家之事,道:“我伉俪只疑牛家实是为了着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