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班次还是钱寿芳重新安排的，看得出，她对红药多有照拂，替她虑得全面，这让红棉颇是不忿。
红药长长地“哦”了一声，装出才传闻的模样，一脸恍然道：“本来是这么着，那刘姑姑也真辛苦了。”
红棉沉着脸站着，不过，很快便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表情顿时转好。
她说着便呼出一口气，眸中划过惊惧，似仍心不足悸。
耳听得刘喜莲脚步声渐远，她悄悄扯了红药一把，故作奥秘隧道：“你晓得不，钱管事把刘姑姑也调来与我们一同值宿了。”
说这话时，她死力瞪大眼睛，做浑然不解状。
张婕妤累了一天，很快便安息了，红药二人将里外清算安妥，亦自睡去，而折腾了一整天的冷香阁众仆人，亦大半堕入安眠。
直花了数息时候，她方才转过来，顺着红棉的话问：“这又是如何回事？刘姑姑和罗姑姑不是已经不当这差事了么？”
这些纤细处的应对，她已然记不太清，只能尽量仿照着幼年时的本身。
罗喜翠向旁一闪，让开了对方的礼，口中轻笑：“快别这么着，被你乳母晓得了，还不得打我？”
红柳的脸，便映在光晕当中，忽隐忽现。
夜色如浓墨，倾泻得满天下乌黑，疏雨如薄烟，次第飘洒，冷风携来模糊的花香，令这夜更加沉着。
红柳心下嘲笑，面上却笑得亲热：“罗姑姑辛苦了。我也晓得她一肚子坏水儿，若不是有姑姑帮衬着，今儿这场祸事就下落在我头上了。”
红药只得应和她：“姐姐说的是。”
语中大有轻屑之意。
已而夜阗人寂，那雨丝犹在疏疏落落地飘着，滴水檐下，间或发一声清响，断续不成调，似人懒拨弦。
做戏这回事，她还生着。
罗喜翠见状，大是对劲，话却说得矜持：“你这孩子，也太见外了不是？我不都说了么，这也不是甚么大事，她觉得能打通我，我就顺水推舟呗。不是我说，那戋戋一百两银子，我还没瞧在眼里呢，这薛红衣也真是，当我没见过银子么。”
人太诚恳了，欺负起来都没意义。
“哟，这我可不能承诺你。”不等她说完，红棉的脸立时板成铁板，语气也冷下去：“我们一码归一码。刘姑姑替你当差，那是你的事儿，可不与我相干，该你的你自去做，千万别叫我。”
再今后，光阴倥偬，天真的小女人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厥后又成了实打实的恶妻一个，在石榴街称王称霸，真真是旧事如烟，不提也罢。
“我这是为着你好，如果凡事都由我替了你去，你陌生了差事，岂不是我的罪恶？”她拍了拍红药的手，一脸地语重心长。
当时，她还是个实芯儿的小女人，虽才吃了两年的苦，心底深处，却还留有一丝天真。
红药此时已然将旧事尽皆记起，此事她自是晓得。
真是好大的胃口。
那厢红药想了想，便一脸朴拙隧道：“多谢姐姐提点。今晚也要请姐姐多担待些，我这伤……”
这话更加没有事理，红药却也不好驳她，只得捏着鼻子谢了再谢，活似她欠了红棉多少情面。
天交三鼓，东厢耳房的窗户俄然无声地开启，一小我影攀窗而出，讳饰着身形潜至西厢，向那窗户上小扣了两记。
依刘喜莲的脾气，这等辛苦，她如何会白白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