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明,窗格子里斜斜透进几束残阳,浅淡的金红色,一些灰尘在光束中飞舞着,冷风吹透,锦帘上绣着的折枝菊时而皱起、时而盛放。
红药暗自感慨,面上擎出笑来:“姑姑说的是,今儿日头真不错,不拿来用一用怪可惜的。”
红药一怔。
至于明日的惜芳节,想必亦会无声无息地畴昔罢。
毕竟,现在六宫如死,好些嫔妃乃至闭门不出,天然也就不会有人想着过节。而既无人过节,则如红药这般“没志气”的宫女,也就乐得安逸一日是一日了。
陛下啊陛下,您如何老也不往我们宫里来啊。
这话题再安然不过,红药立时回道:“回姑姑,确切是好一些,大日头亮灿灿地,风吹在身上也不凉。”
陛下驾临当然是好,可呼应地,费事也会接踵而至。
这厢正自忙着,蓦地,火线传来一声尖细的通传:“陛――下――驾――到――”
公然,次日一早,红药去麻喜慈跟前听用,便见她在那边长叹短叹地,对着满架子的新衣忧愁。
麻喜慈并不知她所思,此际已是欢乐得都快傻了,忙忙隧道:“陛下来了,我们这些衣裳要不先收着?万一陛下觉着脏乱,怕就不好了。”
看得出她此语实是发自内心的,说话时,眼中亦含了笑意。
“痴儿啊痴儿。”点头叹了一声,周皇后命人将晕倒的嫔妃抬下了山,便挥手叫散了。
麻喜慈也并不敢往深里说,很快便息了声,闷头将衣裳全都收进箱笼中,又转首往窗外瞧了瞧,问红药:“今儿这太阳是不是比明天更好些?”
红杏可千万别在啊。
声音离得很近,似是就在宫门边儿上。
却不想,这节竟是无人来过,而这些高雅精彩的裙裳,也只能空挂着吃灰,每思及此,麻喜兹便有些难过。
红药松了口气。
这话引得麻喜慈直笑:“这日头还能归你来用么?你这孩子,说话倒也风趣。”
暮色将至而未至,天涯抹着几片微云,有人在院角扫落叶,“刷、刷”,枯叶与帚尖儿刮擦着,萧但是又单调。
她确切很喜好这份差事,只感觉那满架裙裳比甚么都都雅,此时便上前一拉红药,欣然道:“没想到你与我竟是普通的心,那敢情好。我们便去搬衣裳吧,趁着时候还早,倒能多晒几件。”
“那我们把大毛衣裳翻出来晒晒吧,摆布也没甚么事儿,闲得骨头都疼了。”麻喜慈说道,圆润的脸上,挂着多少失落。
纪红杏又出来扫地了。
看起来,皇后娘娘专宠于陛下跟前,这传说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皇后娘娘见了,便立在那华盖下头嗤笑。
麻喜慈亦是满面讶色。
这话正正震惊麻喜慈的心机,她不由笑得眉眼都弯了。
陛下驾到?!
说着又有些感慨:“自打你来了,我这里倒也有些生机儿,不像平常静得叫人发慌。”
这时候倒是拿捏得方才好。
何必来哉?
她倒真是挺忠心的。
凡是说来,这类时候是不会有客登门的,而乾清宫那边的动静,亦早就传了过来。
红药听是听懂了,又那里敢接话,只能也跟着叹了一声,做一个模棱两可的照应。
以是说么,一个个费了老鼻子劲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又有何用?
因而,重阳佳节的登高之戏,便在掺杂着哀嚎与哀号的混乱中,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