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的间隙,徐玠偷眼瞅了瞅笑眼微弯、专注于美食的红药,心头垂垂涌起一阵暖意。
不过,很快他便又展颜而笑:“罢了,先不说这些败兴的事儿。提及来,那次是你第一次露马脚,第二回在王府的时候,你直接叫我刘公子,我便猜出了个大抵。你那口音也挺重的,我一听就听出了岭南调。”
那么,他又凭甚么要求旁人来帮他?
宿世时,他两个也经常串个门、吃个饭甚么的,只厥后外头垂垂有了闲话,他这才把金翡翠一家都予了红药,以饱她的口腹。
“那不是话本子么?谁晓得那能成真的?”红药说道,声音低了下去:“过后我自是想明白了。却又觉着,这还不如是个梦呢。”
宿世的他们,各有各有难处,没有人是活得轻易的。
有了这口鲜汤,再看看满盒美食,她还能如何办?
她微张着嘴,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从身子到神采,尽皆生硬。
言罢,不由分辩便抢过大汤勺,一面捞着笋尖,一面语重心长地劝他:“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光吃肉不好,也得吃点儿菜,荤素搭配着才气养身子。”
又喝了两口汤,红药眉眼凝了凝,思忖了半晌,便用很轻的声音道:“那汤家的事……”
徐玠给她添了一勺鲜笋,歉然隧道:“还要请你包涵,这实在都怪我。”
红药早有所料,缓慢一伸手臂,“啪”,一勺笋丝精确地落在徐玠碗中:“躲甚么躲,给你吃好吃的还躲。”
婢女模糊,在风中兀自展转,方才还谈笑晏晏的两小我,却皆是面色沉凝。
当他逃亡天涯之际,红药,正在皇城中为了保存而苦苦挣扎。
宿世时,这是老太太发威;现在么,倒是小女人大发娇嗔。
这话是甚么意义?
她官话很标准的好不好,糟老头儿准是听错了。
他经常会感觉记念。
徐玠暗自欢乐,清算好食盒,变戏法似地又从屋里捧出两盏热茶来,与红药两个漱了口,再换上新茶,方才闲闲叙话。
这话说得徐玠直是忍俊不由,点头笑道:“你也真是的,白瞧了那么些个话本子,那又是穿越、又是重生地,你还想不明白?”
“大齐,真的亡了?”红药的声音微颤着,转头死死看住徐玠,似是想要从他的脸上,得出否定的答案。
“约莫比你迟了两个月。”红药道,抬头望向天空。
还是说,他是在以虚言恐吓于她?
于红药而言,那段日子,应当是她最不肯回顾的了,可恰好地,这一世,她能够还要将这段过往,再切身经历一遍。
红药霍然转头。
他似是健忘了,他们身份差异,那些于他而言尚且不易之事,由她做来,应是更加艰巨。
徐玠晃了晃神,顷刻间,仿似又回到了宿世二人同桌用饭的景象。
停了停,又道:“金兵破城,我倒是非命的,死在了那些贼子的枪下。”
更何况,他非是为着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齐。
红药也惯了他让步的态度,望他一眼,蓦地想起甚么,一扒拉他舀汤的手:“你也别总盛肉吃,吃点儿笋子吃点儿菜。”
红药此时也不知在想甚么,亦沉默着,小院中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