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谙的画面，如若昨宵曾见。
细碎的冰珠自眼睫掉落下来，颊边冰冷更甚，而目之所及，却仍旧一派昏黄。
但是，嘴才一伸开，砭骨的河水与碎冰便抢先恐后地涌了出去，堵住了他的声音。
吴承芳抬手擦了擦眼睛。
吴承芳的笑容里，含了一丝期盼。
真是好大的脸面。
“这才是好雪呢。”吴承芳喃喃自语，复又转首往四下瞧。
吴承芳徐行踏下石阶。
殊不知，吴承芳最看重的，便是这个瞧来不大着紧的陈长生。
那一刻，在那张被泪水冻住的脸上，是一个梦幻般的、孩子气的笑。
大明白白的脑袋、圆鼓鼓的大肚子，煤渣作眼、松枝为鼻，尖鼻子下头，是红胭脂涂就的一弯笑唇。
那是一处转角，玉带河便是于此处拐了个弯儿，由东流转至南下。
他跌跌撞撞地向着雪人走去。
亦没有烛光和小院、饭菜与风车。
大伙儿都在。
这才是真正的好，不是么？
几近便在动机出现的同时，他下认识便张口大喊“拯救”。
竟是个会笑的雪人儿！
那但是陛下亲赏下的，差未几的娘娘们都还没这好炭烧呢，这一名倒还嫌炭气重。
吴承芳不太记得他的名字，却也没吃力去想，只顺手往外一指：“我去外头散散，在屋里呆久了，炭气重，不舒畅。”
真好。
他懂陈长生的意义。
这宫里，他只认陈长生一个，旁的那些不过是充门面的安排，说出去好听罢了。
他抬开端，几片雪花落上他的脸颊，斯须化作冰冷的水滴。
这是一句承诺
吴承芳不疑有他。
紧接着，又有一些味道随风而来：
迷蒙的视野中，那白瘦子笑盈盈地看着他，就仿佛这很多年来，它一向忠厚地守在这里，从未曾分开。
固然身材残了，可起码吃饱穿暖，头顶另有片瓦遮着，比当年那破棚屋可好很多了。
“叔叔这是要往哪儿去呢？”那小寺人一脸地谄笑，冻得通红的脸都快皱起来了。
吴承芳没出处地欢乐起来。
他大步往商定的处所走着，口中呼出的热气与北风交汇，化作一粒粒藐小的冰珠子，凝于眉睫。
他撇了撇嘴。
他冒死张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雪人与影象中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咕嘟”，一大口水跟着呼吸灌进嘴里，自喉头至胸腹像是团了块冰，流经之处，澈骨冻髓，冻得他抽搐了起来。
极目看去，火线玉带河水波如镜，倒映着漫天飞雪，却本来是河面已然有一部分上了冻，远处的烟波桥如腾空飞渡，青石白栏，如若画成，两岸田畦恰如那菱格儿白窗，整齐摆列，似是刀裁普通。
但是，常常收到陈长生送来的那些既不值钱、且亦粗糙的物件儿之时，吴承芳却又会打从心底里雀跃起来。
真好。
他转头望去，便见个小寺人裹得面团儿也似，打老远便一起小跑着往这边来，至近处方才留步，恭恭敬敬行了个长辈礼：“侄儿见过叔叔。”
空寂的河滩，飞雪漫天，北风似是从水面一向透进水底。
这必然是梦。
气候真是冷极了，虽穿戴厚皮袄，又披了件狐狸毛的大氅，亦挡不去那雪大风寒。吴承芳的手脚几近冻得发木，脸也冻僵了，可他却底子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