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往商定的处所走着，口中呼出的热气与北风交汇，化作一粒粒藐小的冰珠子，凝于眉睫。
吴承芳不太记得他的名字，却也没吃力去想，只顺手往外一指：“我去外头散散，在屋里呆久了，炭气重，不舒畅。”
他嘲笑着出了乾清宫。
吴承芳的笑容里，含了一丝期盼。
但是，面前早已恍惚一片，雪花和着滚烫而后又冰冷的水滴，落满了双颊。
雪比方才更大了些，风愈发地冷，他裹紧大氅，加快脚步从东四街转出去，约半刻后，便离了六宫的地界。
吴承芳并不欲多言，点头“嗯”了一声，挥了挥手，信步往前行去。
这宫里，他只认陈长生一个，旁的那些不过是充门面的安排，说出去好听罢了。
心下虽一个劲儿地腹诽，小寺人的神情却始终非常恭谨，又顺着吴承芳的话道：“这天儿虽冷着，四周倒也洁净得很，叔叔在外头散散也好，只叔叔到底要多穿些，别冻着了。”
这位小吴公公屋里烧着的，但是一两银子一小筐的银霜炭。
不，那暗潮不但动员了雪人，便连吴承芳，亦在这暗潮涌动之下，不住向水中心滑去。
爹、娘都还在，哥哥也在。
畴前亦有很多次，陈长生便是如许托人传话约见，每回皆要他尽量避着人。
小寺人“哦”了一声，面上笑容稳定，心下却直撇嘴。
他运道还算好，亲哥虽死了，却有个结拜哥哥照顾着，只消一想起来，他这内心就暖乎乎地。
他抬开端，几片雪花落上他的脸颊，斯须化作冰冷的水滴。
“这才是好雪呢。”吴承芳喃喃自语，复又转首往四下瞧。
细碎的冰珠自眼睫掉落下来，颊边冰冷更甚，而目之所及，却仍旧一派昏黄。
迷蒙的视野中，那白瘦子笑盈盈地看着他，就仿佛这很多年来，它一向忠厚地守在这里，从未曾分开。
环球之间，也唯有陈长生晓得他这个小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