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盯着她的发髻看了一会,神情变幻不定。
红衣的身边挤满了小宫人,赞叹声间次响起,不断于耳。
不过,待验过腰牌,入得宫门,众女便齐齐抬高了声音,红衣的耳边一片“嘤嗡”,喝彩倒是再也听不见了。
她还记得红柳唤她“乳母”时的语气,谨慎地、切盼地,仿佛认下她这门干亲,便能今后高枕无忧。
“邓姑姑今儿办了件大事,本宫归去定有重赏。”她说道,绣了芙蓉的宽袖,在窗格边儿上拂了拂。
真真是个傻孩子。
“罢了,上去吧,虽说也没个兴趣,可也不能让人说本宫不懂事躲懒哪。”宁妃淡若无其事地笑着道。
语声渐沓,香气悄散,却说话间已然转去了楼梯口。
再者说,她身上也就几两碎银,又没个身份路引,纵是男人亦无处可去,况她一个孤傲单的女子?
现在的她,头脸都清算得洁净,白腻的肌肤、整齐的服饰,便是最严格的嬷嬷在此,也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光荣的是,她到底还是赶在焰口结束之前,返来了。
接下来,只要超出右首那道宫门,她便能够回到六宫。
回宫,是她独一的活路。
邓寿容忙起家追畴昔,衣袖拂摆间,微觉腕子硌疼,百忙间举手看了看。
她低了头,腰微微地躬着,毫不显眼地混在一大群与她一样穿着、一样发式的宫女之间,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宫门挪动。
宁妃娇笑着超出她向前走,柔嫩的狐裘边沿正掠过她的衣角,留下一缕暗香并一声盈盈笑语:“得了得了,快起来罢,再迟了那焰口就该放好了,本宫可还没好生瞧两眼呢。”
宁妃勾了勾唇,一抬手,便褪下了腕上的金绞丝镯子,往她跟前一递:“拿着罢,本宫晓得你方才破了注大财。”
她没想着逃窜。
那一刹,她俄然便想到了本身。
这群小宫女正巧都是从六宫出来的,此时正渐渐地往回走,倒是与红衣同个方向。
红衣抬起衣袖,抹了把脸上的虚汗。
没出处地,邓寿容的面前,便变幻出了一副细细的眉眼。
“就是就是,比刚才那朵大牡丹还都雅!”
邓寿容打了个寒噤。
夜空澄净,烟花仍在不知倦怠地绽放着,红色、橙色、紫色与黄色,许很多多的光影,在她的脸上明灭着,就仿佛她眼底变幻来去的,亦只是烟花罢了。
她赌对了。
这一回,好运终究站在了红衣这头。
全须全尾、平安然安,满身高低也就破了几处皮、胳膊脚腕略有点扭伤,旁的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