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恍神的工夫，他的脑海中忽又现出两张俏脸，一张娇怯、一张美艳。
陈长生觉着烦极了。
可惜，那娇怯的胆量太小，那美艳的，他却又底子够不着。
她晓得那少年是个夺目角色，因而早早就留了话扣儿，既然那小丫头是穿戴换好的衣裳跑的，则那具顶替的尸身上的衣裳，便反过来能证明其身份。
这也不知是谁家的主子，好大的威风，饶是她见过些世面，也觉着怕得慌。
她信誓旦旦地说着，又拍胸脯包管：“五天后若没个准信儿，奴家姐弟任由爷措置。”
过后，姐弟两个相互抱怨了好几日，却也无可如何。
陈长生不由停了步，闭目深深吐纳了几息，将那种恶心的感受强压了下去。
真是没一个费心的。
他虎着脸分开了茶馆。
那一晚，他们绕着护城河转了大半圈，到城北才落岸，厥后给船钱的时候，还多给了一钱银子，那船家还老迈不乐意。
别的，他也听人说过，那薛红衣很故意计，连邓寿容都敢算计，胆量想必也小不了。
小半刻后，陈长生终究坐回椅中，面上的神情亦规复了之前的冷酷。
提及来，杨氏姐弟虽薄有点名声，却因杨招娣太抠门儿，只肯吃独食，不肯与人分润，故他们的买卖便始终做得不大。设若当时有几个青皮帮手，也不至于那样狼狈。
杨二弟明显没听懂，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姐你说甚？”
杨二弟倒没她如许惶惑，拣着陈长生方才的座头儿坐了，抓起碟子里的点心就往嘴里塞，一面含糊不清地问道：“姐，我们去那里找人去？”
为掩人耳目，他扮作了朱门世仆模样，说话还得用心压着嗓子，哪哪儿都别扭。
“吃，吃，吃，你就晓得吃！”杨招娣作势要打，只那手伸到半途便又缩了归去，没好气隧道：“我们手头不另有几个丫头么？你前几日不还说有一个得了痨病整天咳嗽，还嫌费事来着么？”
“弄死以后，先把脸划烂，就说是被河里的石头划的，尸首泡上五天也该肿了，另有，我方才留了个心眼儿，只说衣裳已经换上了，实则那衣裳还在我们手上，到时候换上了，这马脚便补齐了。”
说着似又有点可惜，咂嘴道：“那丫头长得倒还不赖，如果没病，倒也能卖到扬州去。”
买卖出了岔子，论理该当退钱，可杨招娣却舍不得那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因而，姐弟两个一合计，就编出了方才那番话。
杨二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没口儿地赞着“姐短长”。
杨招娣咽了口唾沫，谨慎翼翼隧道：“爷放心，五天充足了，这都城虽大，那死丫头能躲的处所却也没几处，挨个儿地找，必能找着的。”
陈长生被她说得一怔，低头看去，心下又是一阵苦涩。
不过，她的脑筋向来复苏，很快便又道：“罢了，这丫头就算转手也卖不到五十两。我们还是赚的。”
那件事远比此事更重，他们运营足有半年多，倒是功亏一篑，若非陈长生甘心以身作饵，现在的他理应是个死人。
人都拐到手里了，如果不能换成银子，确切幸亏很。
可明面儿上，他们倒是非常交好，一个至心护弟、一个诚意待兄，一点芥蒂都瞧不出来。
言至此，瞄一眼陈长生身上的锦袍，强撑出个笑来，道：“爷也是帮主子办事儿么，差事有误，爷也不好交代。倒不如爷这里松一放手，我们先把事儿办得了，主子也就不见怪您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