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的眼泪顿时便被吓没了，只张大眼睛，死死盯牢空中。
“好了，你也别哭了，用不着你杀人。抢下这机遇实在一点儿不难。你如何也不想想，前些时候，你从那小库房里拿了甚么？”
“对不住得很，我临时起意找你，所幸你接信就来了。”他直勾勾地看着红菱，白脸上的两个眼睛如烧着火星，直往红菱身上钻，似是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都钻出来细瞧。
红菱所言，他还是有几分信赖的。
他转首望向红菱，面上尽是玩味。
“你来了。”废殿荒园，仍旧如平常那样凄清着。丛生的杂草间，陈长生的面孔被月光照得惨白，纸人儿也似。
不管红药，还是别的甚么人，她谁都不想杀。
她将于寿竹与孟寿兰之事说了，末端又道：“……先头孟姑姑赢了第一阵，现在却又败了第二阵，两边算是扯平了。眼下在值房做管事的是另一头的人，与她两个都不大对于，这事儿想还没完，且得有下文。”
旋即便想起，那一日她谎称腹痛，让红药去咸安宫等她，而待她应约畴当年，却瞧见红药的鞋上沾着泥，而咸安宫的角门，亦是虚掩着的。
于寿竹久居皇城，自知此中关窍，在小坊市顺利地找到了想找之人，以拓印为准，重新打了两枚钥匙，又以特别手腕做旧，使之如经年累月利用的普通。
只可惜，红菱没有这个福分。
红菱忙道：“奴婢会谨慎的。因本日大伙儿都在群情，奴婢也不必特地探听，各处走一走便成了。”
暴雨过后，尚寝局的日子又规复了安静。
红菱垂首低声道：“回公公，奴婢方才来之前通搜过一回，她手头甚么钥匙都没了。”
“罢了，既是她们几个斗了起来，你也别往凑。现在你羽翼未丰，还是躲在暗处为好。”陈长生不无美意地提示了一句。
陈长生正立在山石子前，白惨惨的一张脸，面无神采。
她怅怅地想着，耳畔忽地传来一声嘲笑：“罢了，实话奉告你说罢，我本日见你，就是要知会你一声儿，上头说了，这个机遇，你得拿下。”
这皇城就是一所极大的樊笼，里头关着的，皆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每天若不斗上一斗，那日子岂不难过？
莫非，那天真出了甚么事？
过后有一日，芳草悄悄奉告红药，事发那天，于寿竹命人砸掉值房锁头以后，便悄悄将孟寿兰的那枚值房钥匙并备用的小库房钥匙，都用印盒儿拓了印。
陈长生清脆地“嗤”地一笑，面上亦闪过调侃之色：“你啊，真是太小瞧你那同屋了。”语罢，忽地又似想起甚么，挑了挑眉：“哦，对了，你同屋叫红甚么来着？”
说到此处，她俄然悲从中来，面前已是一片恍惚，忍不住抽泣起来。
如果得此机遇，让红药今后离了尚寝局，则今后她一小我独住，却也是好。
陈长生盯着她看了半晌，心头涌起一阵称心。
大雨浇去了连日来的暑热，夜中时，漫天积云便已散去，月出东山、银河如带，风里有着一丝夏季可贵的风凉。
红菱一怔。
今晚月光极好，那地上的影子清清楚楚，她想着，如果陈长生靠过来，她就今后躲，能躲多远躲多远。
他的声音垂垂寒微了下去。
红菱低垂的眼睛里，忽尔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