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宫正微阖了眼,掩去了眼底深深的倦怠。
这一番话,想必便是宁妃求速死的筹马了。
她面上浮起一个轻屑的神情,撇嘴道:“不是我说,这些人既拿了钱,就不该这般怯懦,连弄死小我都缚手缚脚地。所幸他们到底还是把事儿给办成了。只是,在把红柳扔井里的时候,好死不死地被个小宫人瞧个正着,他们也只能顺手一起把人弄了下去,却教我多花了几两银子。”
言至此,她忽地昂首看了严宫正一眼,似是想要堆出个笑来,倒是不成,只唇角痉挛了两下:“阿谁薛红衣,是不是就在你们手上?”
这些年来,内安乐堂的各种可怖之处,早已深切后宫每小我的心底,那种惊骇是刻进骨头里的,不管如何也抹不去。
看似随便的一句话,比甚么刑具都管用。
“走罢。”她沉声道。
暮色将至,阴云密布,雨还鄙人着,院子里站满了人,每小我的脸孔都有些恍惚。
“原是这么着,我倒是听静嫔提过一次。”严宫正再一次打断了她,面上是如有所思的神情。
宁妃立时点头:“是的,姑姑,确切是我让人动的手。只这是后话,我很快就说到了,姑临时稍等一等。”
“啊哟,你这是活力了?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作不得真的。”见宁妃气得浑身乱战,杨管事反倒笑出了一口黄牙。
“为行事便利,邓寿容认了个干闺女,叫甚么红柳的。这红柳彼时在尚食局当差,心比天高、脑瓜子也算矫捷,总想着一步登天。因她生得有几分像邓寿容死去的幼妹,邓寿容便以此为由,冒充与她认了干亲。”
杨管事道了声“好”,旋即提声叮咛:“来人。”
她面色僵了僵,却也不敢多言,只当没闻声普通,敛眉又续:“说到弄死红柳,倒也非常毒手。行宫几乎弄出岔子来。本来他们是要把红柳扔去后山,弄出个出错摔死的真相来的,只那天特别不巧,才把人抬到后山,就有两个扭了脚,另有一个砸破了脑袋。这些浑人吓破了胆,觉得是山神发怒,就又把红柳给抬了归去。”
宋掌事并非宫正司之人,而是被她们说动以后背叛的,也算宫正司安插在钟粹宫的一枚钉子。
宁妃并不敢回望于她,垂眸道:“回姑姑的话,这也是邓寿容找阿谁老嬷嬷帮的忙。红柳虽不知情,但她却也不笨,有一次竟摸索着问起那茉莉粉之事,自是留她不得。只我不想让她死在宫里,正巧传闻太后娘娘要派人去行宫,我便叫邓寿容将动静透给了她。当时候红柳在冷香阁当差……”
便如宁妃,脑筋转得快、景象看得明,能屈能伸、知人自知,也难怪她能一起爬到高位。
宁妃倒也没多卖关子,很快便道:“邓寿容悄悄奉告我说,她正在查一种很古怪的物事,且已然查出了一点端倪。而若此事查明,则那老嬷嬷便再不会威胁到我们,还要反过来为我所制。”
“滑胎,要么一尸两命。”严宫正一派淡然,看也没看宁妃,只入迷地凝睇着地毡上的陶瓮,语声亦是漫不经心肠:“德妃并宜嫔出过后半年,你们便把红柳给灭了口?”
一名高挑的女官撑着伞走上前,低声道:“宫正,归去么?”
听到这里,杨管事显是明白了,遂接语道:“本来如此。这体例倒也刁钻,只要这红柳过手之食水,俱是下了药的,贵主儿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吃着。无孕者自是无事,有孕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