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送信的小宫人便“咯咯”直笑:“姑姑,好端端地您如何念起佛来了?”
她摇着头,面上添了一重倦容:“只要我略动一动吴喜莺,三丫头便要哭闹,竟是一天都离不得那贱妇。这孩子原就生得肥大,又没了娘,那么个小人儿,不幸见的,我于心何忍?”
柳夫人倒是谦谨得很,毫不居功,只言此乃红药之力,她的药也只是帮手。然世人有目共睹,自吃了她的药,三公主夜夜好睡,再未曾有过夜啼或惊梦的景象,可见其药效之好。
正说话间,忽听外头小宫人禀报:“禀太后娘娘,哕鸾宫顾掌事求见。”
未出半个时候,这动静便传到了程寿眉耳中,她抢先便念了句佛。
“寿眉,你如何来了?有事儿么?”太后娘娘此时正伸手要茶,瞥目睹程寿眉在旁躬立着,忙问了一声,又挥了挥手。
那小宫人笑嘻嘻去了,程寿眉亦忙忙起家,直奔寝宫。
程寿眉趋前两步,含笑禀道:“启禀主子,并无大事,就是三殿下一归去就叫把帐幔窗纱都换成了光鲜的,还叫拿小库名册出来,说是要将安排家什也都换了。现下哕鸾宫可热烈着呢。”
再说刺耳些,碰到个刻薄有手腕的嫡母,治个庶女还不轻易?又何曾有太后娘娘并皇后娘娘如许的刻薄?
几名小宫人立时退了下去。
回宫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素面儿雨过天青的窗纱,换成了出炉银喜鹊闹梅的款式。
太后娘娘比来实是太费心了。
紧接着,帐幔、椅袱、桌围等物,她亦皆命人撤换,畴前那种单调的青、碧两色,现在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鹅黄、翠绿、桃红等活泼调皮的色彩,直将哕鸾宫装点得分外光鲜。
现在,三公主一归去,就让人把那些暮气沉沉的装潢都给换了,足见这病是真好了。
太后娘娘悄悄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未曾这般想过么?可畴前是个甚么样,你又不是没瞧过?”
李太火线歇了午,正歪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程寿眉进殿时,便见两个小宫人跪坐在宝座脚榻前,各执一柄美人拳,悄悄地替太后娘娘捶着腿,殿宇东角的茶炉子上烟气氤氲,司茶小宫人正烧煮新茶,窗前的青玉案上,金鸭兽沉香霭霭,熏出满殿安然。
前几日,柳夫人前来诊脉,终是松口说三公主的脉象已趋安稳,只消渐渐调度着,今后不管措告别事,皆与凡人无异。
这但是了不得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