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点头,神情比方才安闲了些:“若国公府做得再狠一些,硬生生将官司拖到来岁,则胡秀才气不能好生对付会考,都很难讲,说不得就会落榜。”
不过,在大多数人看来,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若此中一方生出悔意,也断没有硬拉着不准退婚的事理,大齐律里也没这一条。国公府退婚天经地义,不算大错,毕竟殷家早有坦白之意,细较之,国公府还亏损了呢。
老天似是与人开了个打趣,冷飕飕的残秋过后,料想中的寒冬却并未到临。
几近便在脑袋沾上竹几的一瞬,他口中便收回了粗浊的鼾声。
九影叉手一礼,走上前几步,悄悄巧巧提起方容季,退出廊外。
“先生恕罪,门生一时失色了。”方容季谦恭地弯下了腰。
九影赶紧迎上几步,用很低的声音道:“主子有何叮咛?”
特别是最后泄题之案,令得士林群情激愤,本来京中便堆积了多量来岁插手会考的学子,现在这些人每天堵在督察院、大理寺等衙门,号令着科举不公,要求重考。
他抬起衣袖,拭了拭额角并不存在的盗汗,深吸了一口气,又续道:
说到此处,他微抬开端,视野扫向廊外暗淡的天井,语中有了一丝感慨:“唯有位列三鼎甲之一,胡秀才方有与国公府一战之力,而后,才气再论其他。然,国公府现在提早反将一军,令其沾上了官非。而不管官司是输是赢,胡秀才其人,已然在陛下跟前挂了名了,且,这个名,还是恶名。”
这类热烈事,玉京百姓最是中意。那听审的百姓每天定时按点儿聚在外头,卖瓜子花生烤红薯的小贩游走其间,传闻买卖非常火爆。
这传闻一出,玉都城的风向就拐了个弯儿,世人皆道国公府刻薄,手里捏着这么大个由头,却死不肯说,显是顾着殷女人的名声。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半晌,嘴角向下拉了拉,神采有些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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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雨雪霏霏,晴光少见,然本年夏季却比往年更暖一些,那些提早备下多量冬菜的妇女们直是叫苦不迭。
竟是睡着了。
“且慢。”道袍男人倏然语道,旋即提起袍摆,踏下石阶。
道袍男人淡然垂眸,打量着伏案熟睡的方容季。
满城百姓看了一出朱门大戏,津津乐道了好几日,很有一种“我虽非勋贵,但我对勋贵家的隐私一清二楚”的意味。
“带下去,做洁净些。”道袍男人朝昏睡的方容季点了点下颌。
可别藐视这一个个文弱墨客,骂起人来不带脏字,连骂几个时候都不会累的,打斗更是一把妙手,君子六艺可不是白学的,没点儿体力,你拿甚么去对付三天连考?
相较于国公府退婚,这件大事更惊人,也更血腥。
绵密的雨丝中,无声无息地现出一道轻烟般的人影,中等身量、身形窈窕,现身后,便向上躬腰施礼。
“诚如君所言。”道袍男人悄悄拊掌,点头笑道。
这气候一暖,菜便冻不住了,眼瞧着便要烂坏,她们只得一边骂着“贼老天”,一边勒逼着家里的男人和孩子用力儿地吃。
直到冬至之时,这宗建昭年间最大的案子,才算初审结束,各项罪名落实到人头,百般证据并供词以黄纸封存,交由陛下亲身过目。
道袍男人目注于他,唇角勾着一抹淡笑:“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