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雪舞、琼枝玉柯,无数绛红纱灯缤纷摇摆,拖动出一道道灿亮的轨迹,与漫天飞雪、无边夜色间错着,有一种近乎明丽的美。
雪不断地下着,烛光投射于地,将这主从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那影迹超出皑皑积雪、残枝山石,直延向那漫无边沿的黑暗中去。
【势成骑虎、进退维谷。依我之见,合则兴、分则亡,以分解势,方得复兴。】
【本王若退,是否便为弃子?】
而与这情感正相反,他的姿势与行动,倒是颓废到了顶点。
纵使两眼瞪到最大,这双眼睛,还是很小啊。
诚王的眼睛好似粘在了册页上,颊边肥肉有节拍地弹跳着,五官变得狰狞起来。
因为,那些人已然把他统统的退路都给堵死,只留给他一道前行的出口。
是啊。
待问完了,再度抬开端,祈盼地望住他最信重的谋士,似溺水者望向拯救的稻草。
得闲瞧戏,不得闲时,红药也没那样繁忙,日子平平顺顺地,无一事费心。
郭陶温馨地立在侧畔,负手远眺。
晓得审时度势、有自知之明,这个痴肥的男人,终究像个真正的王爷了。也不枉这很多年来,他这个两榜进士跟着这一名在封地吃土。
诚王终究想通了。
极具勾引意味的一句话。
他的胸中亦亮着烛火,炽热的、狠恶的,烧得他双目都亮起来。
郭陶抬开端,入目处,是一双瞪得比平常大了好几圈儿的眯缝眼。
毕竟,被各方大小权势盘据、缝隙多如筛子眼儿的皇城,终究迎来了改天换地的局面,可不得好生欢宴一番,以示庆贺么?
“虽不中,亦不远矣。”直视着诚王的双眼,郭陶给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
诚王也自昂首,将那张被汗水或雪水渗入的胖脸,完美无死角地闪现在烛光下。
只天子既发了话,则这个不大紧急的节日,也变得慎重起来。而由此亦可知,清空皇城,委实令天子龙心大悦,而这所谓的迎春盛宴,换个角度看,称之为“送晦盛宴”还差未几。
还别说,这真人演的戏码,就是新鲜,比话本子那白纸黑字可都雅多了。
“本王……一向想得太简朴了。”他低头说道,降落而又苦涩地叹了口气,双足在雪地上来回地倒着,将不安与忐忑表示得淋漓尽致。
他抬起软塌塌的手臂,有气有力地在册页上戳出了另一个问句。
郭陶因而笑得更加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