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到此便止了步,遥指着火线道:“妈妈一向往前走,走到头了便是角门。”
从角门出来,怀恩侯府的马车正停在不远处,孤零零的青幄小车,悄立于风雨当中,四下里不见火食,唯车帘在雨中翻卷着,说不尽地萧瑟。
陈妈妈漫无边沿地想着,也不知是如何回的府,直到几点冷雨拍上脸颊,方将诸般邪念抛开,整了整衣衿,去大书房向怀恩侯复命。
章琰被视野中现出的雨伞拦住来路,顺手披上氅衣,仰开端,望向漫天细雨,神情有些怔忡。
贺氏俄然亡故,而国公府却将举宴,怀恩侯思忖再三,觉着不宜于在国公府这大好的日子里,让个下人带孝前来报丧,委实是太倒霉了些,是以便遣了不大在国公府走动的陈妈妈,穿戴便服前来通动静。
满院仆人潮流般地退了出去,唯有全面留下,等待在游廊拐角。
看着面前这张芳华娟秀的脸,陈妈妈的脑海中,莫名现出了另一张惨白肥胖的容颜。
她抢先带路,陈妈妈随行在后,二人温馨地走了约一刻后,便转上了一条南北向的颀长夹道。
待素青帘幕重又合拢,章琰抬手捏了捏眉心。
听得此问,章琰绷得笔挺的身形,俄然便有了坍塌的迹象。
跨院门口守着四个细弱的仆妇,一见他二人,齐齐上前见礼,又无声地退去一旁,进退非常有度。
章琰犹自站着未语,数息后,接过伞撑开了,拾级而下。
青画弯了弯唇,忽记起对方的来意,情知不该笑出来,忙敛容道:“皆是我当作的,妈妈这边请。”
“陈妈妈请从这边走。”伴随送行的乃是大丫环青画,方才相迎的亦是她。
章琰点了点头。
章琰面无神采地超出世人,很快便来到了西配房。
宽广的青石板路上,偶尔可见一两个国公府的下人,撑着伞、踏着屐,轻声谈笑着,自她面前行过。
再往前想,也就在两年前,府里才办了先夫人的丧事,眼下又要办白事了,贺氏客岁底才产下一女,现在还没满六个月呢,便成了没娘的孩子。
“侯爷,大女人一向不肯歇下。”陈妈妈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躬着腰低声回禀。
书房里静悄悄地,案上笔墨仍旧,裁刀、镇纸与水中丞,亦仍旧放在明天的位置。
章琰脚步一顿。
至于更深一层的起因,陈妈妈不便说,亦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