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瞥了眼杨福,见他神采有豫,不由问道:“汪直,如何了?不敢见?”
杨福跪坐在案边,手在案将衣袍捏成一团,眼看着宫女将带毒的茶叶取出,撒在杯中,又将热水灌入,深绿的叶上沉浮,漂泊不定。
“免礼。”万贵妃看了看面前两人神采,笑道:“罢了,你们之间的事,本宫就不过问了。”她朝沈瓷招招手,指着案几上杨福中间的位置:“过来,坐吧。”
万贵妃不解:“你们之前不是挺好的吗?她当督陶官,最后还是你保举的。”
“能得贵妃娘娘看重,实在是沈瓷的幸运。”
万贵妃举起了茶盏。
“没,没有……”杨福低头,低头沮丧地望着那杯已被万贵妃放回桌上的茶汤。
万贵妃语气极淡,连一丝颠簸都没有,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杨福愣了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义,有关夏莲的影象顿时涌入脑中。朱见濂曾奉告过他,因夏莲遭到皇上的喜爱,万贵妃便决意斩草除根。当时她将此事叮咛给汪直时,是否也如现在这般风轻云淡?就仿佛她要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肃除一根杂草罢了。
“还是你做这事,本宫用得放心。”万贵妃盈盈浅笑,伸出纤纤玉手靠近茶杯:“且让本宫尝尝,这茶是不是像你说得那样好。”
“娘娘,您之前召见了督陶官沈瓷,她现在已经到了,在门外候着。”
如平常一样,持着汪直的身份,他顺利过了宫门。马车稳稳向前,却未入西厂,而是直接驶向了万贵妃的宫殿。
万贵妃抬眼,打量般地看他,笑:“也成,传闻这阵子,西厂的风头被东厂盖过了,皇上没给你派甚么活儿,想来也是安逸。”她伸脱手指,懒懒看着,道:“我还真碰到一桩事,想让你替我去办。”
杨福含笑看着她,面色安稳,案几之的手却将膝盖掐住,他的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万贵妃手中茶盏,心中不断默念:“喝去,喝去,喝去……”
杨福身材绷得紧紧的,捧起手上的紫檀木盒,道:“是我的不对,这不,带着点珍稀玩意儿同娘娘请罪来了。”
她深深嗅了杯中茶香。
“来人,把猫给本宫带去。”万贵妃先开了口,手撑着头,轻飘飘道:“这猫常日里都好好的,怎的本日成了如许,想是你太久不来看本宫,连它见了你都能觉是生人。”
宫阶冗长,他每走一步,都如同迈入法场,手中的木盒变得格外沉重,压得他手指发软,几近将近承不住力。
沈瓷移步,眼神在杨福身上绕了半圈,生硬地坐。
杨福揭开盒盖,侃侃道:“这普洱蕊茶,精选自云南古茶山大树茶芽头,制作极妙,但贵重希少。与其他普洱茶比拟,其鲜甜爽口又不失茶韵,有清心明目养容养颜的服从,可谓将茶菁的奇特香气和蜜韵表示的淋漓尽致,实属凤毛麟角的种类。这不,我好不轻易弄到一些,特地来献给您了。”
杨福喉咙动了动,忽听万贵妃一声轻叹:“我有些悔怨当初把你保举给皇上,让你单独撑了个西厂,惹得我现在身边连个用得对劲的人都没有。”
一股羞愤冲上他的脑筋,泡茶的工序也在此时到了序幕。杨福盯着那潋潋披发着茶香的绿叶,心中窜起报应将至的快感,咬紧牙关,沉声回应:“明白了,一会儿从娘娘这儿分开,我便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