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寒和段轻痕,隔着河面遥遥对视。
流霜不由抬眸望去,透过窗子,瞥见内里一望无边的河水,看到更远处黑沉沉的远山。眸光俄然一凝,逗留在河岸边的一处高岗上。那边,鹄立着一匹洁白的马儿,马背上坐着一个孤傲清逸的身影,他双手持箫,脉脉箫音从他唇间流泻而出。
流霜低垂着头,本不想看的,但终忍不住心头的悸动,昂首看了一眼。
他竟然一起追了过来,也不知他是如何上到阿谁高岗上的。
“东方流光!”百里寒俄然淡淡开口道。
明月就在他的身后,又大又圆,洁白而清冷,看上去令人哀伤令民气碎。他的身影印在明月之上,明月仿佛是为了烘托他而存在。
流霜悲悯地盯着他的脸,俄然轻叹一声,连再多看他一眼也不肯,回身进了船舱,厚厚的帘子落下,掩住了她超脱的身影。
百里寒握弓的手一颤,那支将要射出的箭便有力地掉落在地上。
暮夕夕的话令段轻痕极是不愉,眉毛一挑,声音俄然变得凌厉起来:“暮夕夕,你若再这么无礼,别怪我不客气。”
流霜坐在舱内的卧榻上,面色惨白,神采清冷,手中拿着一卷册本,正在凝神细看。
一样的气质高雅,只是一个王气四溢,一个崇高高雅。
有人拍门,段轻痕翻开舱门,暮夕夕如一阵风普通冲了出去。
段轻痕蓦地昂首,一双星眸紧紧望定百里寒,眸中闪过一丝惊奇。他倒是没想到,百里寒这么快就晓得了他的真正身份。他的身份一贯隐蔽,他是如何刺探出来的?玥国宁王,真不成小觑。
舱内因为她的话,顿时堕入到一片沉寂。只听到暮夕夕短促的呼吸声。
普通的俊美脱俗,只是一个冷寒似冰,一个温润如玉。
夜色当中,水声以外,模糊约约传来一阵哭泣的洞箫声,低徊委宛,从风里悠悠飘来,是那样虚无缥缈,极不逼真。
流霜的心,有一瞬的震惊。
窗子一开,幽咽的箫声愈发逼真了,迟缓悲惨,带着没法言语的哀伤从窗子里流泻而入。
挂在窗边的琉璃灯,将橘黄暖和的光芒覆盖在她的身上,透着淡淡的昏黄和悠远。段轻痕在舱门边负手而立,淡蓝色衣衫被帘间的轻风吹得飘然若絮。
船向下走,愈走愈远,那座高岗很快隐没在夜色里,箫声也飘忽不见。
“不!我毫不会放你走的!”澎湃而庞大的豪情,异化着说不尽的惭愧、伤悲、懊悔和绝望,向他袭了过来。
他,何必如此啊。
半晌的震惊后,流霜淡淡将视野移开了。
一样的苗条矗立,只是一站一坐。
“流霜,跟我归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苦涩,传到了流霜耳畔。
流霜淡淡凝立在船首,她身材柔弱,摇摇欲坠,若非婢女搀扶,恐怕已经跌倒在地了。夜风卷起她的长裙,好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船后的夜空,繁星点点,她的敛水双眸也似天幕中的寒星普通,悠远、清冷、疏离、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