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承平府、池州府、庐州府乃至宁国府的处所官接踵易帜投敌之事,都已经没人体贴了。
比如说,明末朝廷最大的危急,向来都不是流寇和鞑虏,而是财务的停业,而独一的处理对策就只要收商税,此事只如果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东林党人对此就是极力反对,因为如许就会把赋税征收到了他们本身和幕后金主的头上,侵害他们的短期收益。是以,哪怕他们明晓得如果不处理财务危急,全部国度就要很快分崩离析,但他们仍然宁肯亲手搞垮这个给了他们无数特权与尊荣的国度,也要冒死挖朝廷的墙角,谋取自家的私利,乃至主动地把国度往毁灭的深渊推下去!
因而,当张溥找到他的时候,周延儒正穿戴一套尽是污渍的大红官袍,盘腿坐在内阁班房的地板上,用一只半旧的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着酒,神采当中尽是说不尽的绝望和颓废,另有愤懑和茫然。
“……尊师,正如您之前所说的那样,朝廷现在已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了。都到了这等地步,那里还能讲究太多呢?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罢了!尊师您也应当晓得,那崇祯废帝一贯刻薄寡恩,可不是甚么刻薄仁慈的主儿!如果让他进了南京坐了龙庭,天下那里另有我等的容身之处?”
周延儒将杯中温热的黄酒一饮而尽,用袖子抹了抹嘴角苦笑道,“……芜湖惨败,全军崩溃,吕尚书退到大胜关以后,手底下只剩了几千兵,还每日都在流亡,哪怕大把发银子犒赏都稳不住军心!现在连吕尚书这个统帅都已经悲观绝望,早早斥逐了家人,只等着敌军兵临关下,就一死殉节!
——天子都不要江山,自个儿跑了,他这个首辅还瞎折腾个甚么呀?
张溥站起家来,非常诚心肠对周延儒说道,“……固然那女真建奴确切是塞外蛮夷,但是前人亦有云:入蛮夷则蛮夷之,入中原则中原之。现在彼等已经失却辽东故里,连北上归路都被阻断,可谓是处境狼狈至极,即便不想入中原,也只能入中原了。并且,比来听闻那鞑虏天子皇太极,在山东曲阜与衍圣公府攀亲,纳了孔家蜜斯为妃,可见其公然故意接管贤人教养!我等若能将其纳为己用,不但能够挽救南京的危局,还能让江南诸位东林大儒对彼等耳提面命,传授贤人大道,从而真正收伏此辈,将其化夷为夏啊!”
“……尊师多虑了!不过是借师助剿罢了。”张溥淡淡地答道,“……起码跟澳洲髨贼比起来,那女真鞑虏对我等缙绅文士,多少另有些礼遇。何况,如果引髨贼入江南,则恐有江山变色之危。而鞑虏固然曾经凶名赫赫,眼下却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恰好能够渐渐分化崩溃,发挥水磨手腕,收之为我所用……”
理所当然,周延儒接下来的劝捐粮饷行动,没有获得任何主动的回应,对此早有预感的文武群臣,都事前换上了破衣烂衫,众口一词地各式哭穷。有说正在典当衣物熬日子的,有说家里已经几天吃不上饭的,有说正在出售京中宅邸筹钱的……如此折腾到最后,周延儒也只募集了三百两银子,米粮更是一石也无。
“……非也!非也!门生说的不是澳洲髨贼!”张溥闻言连连点头,“……且不说那澳洲髨贼鼠目寸光,鄙弃文士,在浙江大肆伤害缙绅,手腕令人发指,与我辈君子君子不共戴天。就算我等情愿害羞忍辱,祈求彼等互助,可髨贼远在杭州,与留都相隔甚远,光是使者来往所费的光阴,便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