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贵为酋长,也只能一辈子困在暴力的渊薮和贫苦的泥潭里踯躅。糊口得既不幸运,也不平安:擦破点皮,就有能够死于传染。着了凉,就有能够死于感冒。部族之间常常要兵戈,是以很轻易丢胳膊断腿……百姓朝不保夕,贵族浑噩度日。每个部族的聚居地都像个集合营,只不过更不卫生,更不人道。居住在内里的人们全都头发缠结,里头爬满虱子。他们的嘴闻着像泔脚缸或暗沟,他们脸上充满饭桶和疮疤,还蒙着厚厚一层由汗渍、泥沙和皮屑搅合出来的污垢……每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女真蛮族,都只能仿佛野兽一样,在这个不野蛮的无知天下里挣扎,生于泥泞,死于蛮荒,并且代代如此,习觉得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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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丝网?呵呵,且不说宋朝有没有多量量拉出铁丝的工艺技术,你知不晓得现在的生铁在塞北能卖到甚么代价?”郭京嗤笑道,“……至于逃窜……你觉得这是在那里?这里是金朝的京畿,女真人的发源地!跟中原隔着千山万水!孤身上路的逃人哪有这么轻易逃出世天?
其次,从按出虎水对岸远了望去,会宁城中虽也有几座轩敞大气、覆盖着琉璃瓦,但脚手架还没拆的未完工的宫殿。但绝大部分人住的还是土房和草屋,或者说用茅草和树枝在泥地上搭起来的棚子,即便偶尔有几座砖房,上面也是用茅草覆盖再压上几块石头的房顶。屋子常常没有门,只是用树枝、芦席、兽皮之类的杂物胡乱堵起来。并且城内的房屋大多非常低矮,眼下又是数九寒冬,很多屋子乃至已经被积雪埋葬,乃至于住在内里的人要从屋顶挖洞钻出来……感受上很有一番属于原始社会洞居部族的“浑厚”风情。
对于这个期间的大多数女真人来讲,他们每天都是在辛辛苦苦的种庄稼、打猎、捕鱼、淘金、喂牲口、鞣制皮子……住的是四周漏风、潮湿低矮的草棚子;穿的是粗糙到扎人的兽皮乃至树皮衣裳,吃的是贫乏盐巴带着腐臭味的肉干和鱼干,另有异化了砂子的发霉细粮。然后一到入夜,就无事可干,别说甚么看戏和听平话,乃至就连油灯和蜡烛都点不起……只好喝上几碗劣酒,就和老婆搂在一起瞎折腾造人。偶尔跋涉几百里地,跑到一个小县城当中,看看那些贩子小贩的货色和器具,都会被狠狠地动撼一把。
眼下又是一年当中最严格的夏季,到处滴水成冰,北风刮得好似下刀子,他们这些身材衰弱、破衣烂衫的仆从又能跑多远?且不说女真马队的追杀,路上的粮食又该如那边理?别忘了,这四周周遭几百里都是荒无火食的原始丛林,就是想要打劫和盗窃都找不到处所!在这类大雪天里,就是土生土长的女真猎人,也一定能找获得猎物来充饥,更别提他们这些异村夫了――总之,给金人做牛做马卖力量苦熬,另有一口饭食吃;如果冒莽撞失地逃出去,只怕是转眼就要喂了饿狼的肚子……你感觉这些俘虏又会如何挑选?
固然这些女真人的所谓都会已经充足褴褛,令前来窥视的诸多“文明人”看得点头,但架不住还是有人比他们住得更惨――间隔会宁城约莫一箭之地的小土坡上,眼下正安设着数万名预备为女真人砍木采石、构筑宫殿,营建城池的仆从夫役,多数是金军从战役中掳掠而来的契丹人、渤海人、奚人、辽东汉人和宋人。他们顶着塞北北风辛苦砍伐下来的木料、开凿出来的石料,在会宁城郊野堆得仿佛小山一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