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中只剩下坐在大案后的周新和与他对坐的郑沿。
“……”郑沿神情一黯,低声道:“臬台多心了,戋戋明教,还毁不了郑家。”
侍卫奉上把椅子,又给郑沿上了茶,便躬身退下。
“明说的话,你就不能分开了。”周新垂下眼睑道:“如果子彦你不筹算归去,我成全你。”
“臬台明鉴,”郑沿拱手道:“草民此次来有三件事就教。”
听他如此矢语,众族人神情放松下来道:“如此甚好,最怕有人做了恶事,扳连我等是小,令祖宗蒙羞就罪大恶极了。”
“黄鲁直这首诗,另有下半阙,”郑沿却缓缓点头道:“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想必这才是日新你想说的吧?”
以后的光阴里,两人来往渐多,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也曾联袂出游,也曾吟诗作对、也曾指导江山、也曾激扬笔墨。直到肄业后,郑沿在朝中为清贵词臣,周新到处所为官作吏,两人还手札不竭,互诉襟曲,直到建文四年,靖难之变,燕王破京,都城官员不肯奉养乱臣贼子,纷繁弃官归隐,郑家后辈深受两代君恩,天然也在此中,郑沿便回到故乡,闭门读书、奉养老父。
周新一句话,将郑沿的思路拉回到洪武年间,当时他以诸生入贡太学,身为江南第一家的嫡派后辈,族中父兄又多在朝为官,当时的郑沿天然风景无穷,哪怕是在都城当中、贵胄云集,他也仍然享用着众星捧月的尊崇。
毕竟十年没有出山了,郑沿已经远不是周新的敌手,闻言一滞,才想明白此中的短长,声音有些发颤道:“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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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郑沿黑着脸怒斥道:“我们郑家是太祖亲封的‘江南第一家’,与大明国运休戚与共。国运长存,我郑家亦必长存!”说着朝世人深深一揖道:“诸位存候心,我郑家如有谁负‘孝义’二字,则人神共弃,身后下十八层天国,永久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