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刚把几个哭哭啼啼的丫环轰出去,没想到这会儿又来了一个,可又不敢轰这位,只能软语相劝:“二夫人不必太担忧,公子只是受了些皮肉外伤。”
孟珏叩首奏道:“臣身为人师,却误教后辈。误了平常人,最多让朝堂少了一个栋梁,可误了太子,却会祸及天下,臣不但有罪,还罪该万死。”
普通人受杖刑,总免不了吃痛呼唤,或看向别处转移重视力,借此来和缓疼痛。可孟珏竟神情安然自如,微闭着眼睛,如同品茶普通,悄悄感受着每一下的疼痛。
人说“三岁看老”,刘奭的行动让很多朝臣惊骇担忧。大汉天下要托付给如许的一小我吗?若他们现在不闻不问,将来有一日他们会 不会变成被掏心的比干?
隽不疑等人都沉默了下来。
刘奭渐大,男孩调皮奸刁的本领也渐增,椒房殿被他闹得鸡飞狗跳。他让宫女们兜起毯子做榻,一人提着一头,摇啊摇,睡在上面公然很舒畅,他欢乐地“咯咯”笑。
几位大臣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本来并非刘奭赋性残暴。
因为没有效药止痛,包扎伤口时,三月咬得嘴唇出血,才气让手一点不抖地把伤口包扎好。
三月觉得孟珏有更好的伤药,忙俯下身子听叮咛,不料孟珏闭着眼睛说:“把伤口清理洁净,包扎好就行了。”
刘询望着上面仍不断上奏叩首的臣子,几分茫然地想,谁说天子可觉得所欲为?这个位置上的人,因为顾忌太多,不但不能为所欲为,反倒到处受制。
廷杖之刑就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杖打,与其他科罚比拟,廷杖的本来企图不在“惩”,而在“辱”。不过因为孟珏所犯法行卑劣,以是四十下的廷杖,算是既“辱”又“惩”了。
孟珏说:“你归去劝皇后娘娘不要责备殿下,更不要自责。”
“此话怎讲?太子的功课,朕和众位卿家曾一同查考过,爱卿教得很好。”
刘询猛地拍了下龙案,制止了他们的辩论,扬声下旨:“孟珏身为太子师,未尽教诲之责,本需严惩,念其向来克己守责,暂从宽发落,廷杖四十。杖后持续留用,以观后效。”
百官悄悄站在殿前广场上,旁观行刑。遵循法典规定,司礼监命人将孟珏双手捆绑,把衣袍脱下、掳到腰部,暴暴露背脊,然后命他面朝大殿跪下,由专门练习过的壮汉杖打背脊。壮汉拿出一截长五尺、阔一寸,厚半寸的削平竹子,司礼监一声令下后,他用足力量打了下去。
三月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迷惑。普通人受杖刑四十下,伤成这个模样不奇特,可公子练武多年,如何没有效内力去化解杖力?竟像是实打实地挨了每一杖。
刘询又以父亲的身份,赞了几句刘奭平常琐事上温良浑厚的表示。
孟珏被送回孟府时,神态已有些涣散,孟府的人看到他这个模样,当即炸了锅。
许香兰闻讯,忙跑来看望,一见孟珏背上的血迹,就哭了起来。
孟珏现在是待罪之身,只能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等待讯断。
刘询的心在他的“有罪”声中安宁了下来,问道:“爱卿自入朝为官,只闻爱卿的贤举,从不闻有失检点之为,何来有罪一说?”
孟珏神情黯然,眼中流转着太多三月看不明白的东西,半晌后,没有说话地闭上了眼睛。三月冷静行了一礼后,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