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心想若这么个分法,大明还剩下甚么了,姬野平此举纯属卖国,不成想这新一代的聚豪阁主行事竟如此不堪,瞧着那年青人又觉奇特,问:“俺答汗另有这么年青的儿子,”乌恩奇点头:“不,这位小王爷是大汗第三子铁背台吉所生,是俺答汗的孙子……”常思豪忙问:“莫非他就是把汉那吉,”
跟着一声呼喊,树林内火把摇摇,红光流曳,一群男人冲杀出來,有的拈弓搭箭,有的手提弯刀,黑压压足有百十來号,他们固然身躯壮硕,大多数却都是罗圈腿,跑起來行动极其奇特,肤色五官也和身上的汉族服饰非常不称,有的还画了妆,更加显得不伦不类,为首一人肩宽体壮,身量极高,能够说是威风凛冽,但是下到滩头,四周火把一照,将他身上服色映亮,只见他头戴黄色双穗员外帽,身穿大红福字闪缎衣,腰扎青色丝蛮带,领口下斜掖一块绿色小汗巾儿,足下薄底牛皮靴,且不说合体与否,单是这搭配,就如牛披花袄,显得非常风趣。
把汉那吉气得大喊大呼:“抓我你胡扯……爷爷我的……要胁……想,”
常思豪瞟了一眼火黎孤温身上的红毡衣,遐想起丹巴桑顿的白衣和索南嘉措的黄帽黄袍,也就全明白了,心想这些外族政教合一,国度间有国度的冲突,宗教间有宗教的冲突,真是乱七八糟,又想起白莲教被灭也是嘉靖崇道的成果,堂堂的大明上国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由又是一叹。
火黎孤温身子一晃,悄悄念了声佛号,道:“侯爷三次救我不死,小僧又岂能恩将仇报,侯爷快快请起,免得折煞小僧,”说着也近前來,伏身向常思豪礼拜,身后几个胡僧面面相觑,也都带着疑色随之跪倒,全部滩头上只要方红脸、瘦子等人直勾勾地站着,满脸遑恐,尿水顺裤脚滴滴哒哒,女贼头揉着粗脖子摇着肥腮帮,左瞧右望,浑分不清这倒底唱的是哪出。
乌恩奇紧紧搂着他:“对不住,我也是沒有体例,”侧头换蒙语大吼,他部下鞑子一拥而上,弓箭像雨点一样射向火黎孤温一伙,同时有几个过來抢那年青人,众胡僧挥臂格挡后退,甩得身上红毡仿佛胡蝶乱飞。
一声吼过,但见明月当空,水声哗响,木叶刷风,滩头世人一片温馨。
“哈哈哈,”乌恩奇笑着双臂伸开,将他抱在怀中。
常思豪甚么也听不懂,心反而静了下來,在沉吟中环顾一圈,上前一步站到他们之间,分双臂将二人的辩论压下,略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火黎国师,把汉王子,你们的來意设法,我都听明白了,不管你们之间相互有甚么冲突,终究目标,还是要结合在一起攻我大明,既然撞破此事,我只好拿你们见官发落,”说着拔剑出鞘。
“两位不成如此,”
火黎孤温瞧出他和乌恩奇一伙干系非同普通,沉吟道:“这……小僧受侯爷拯救之恩,本当一实在言奉告,然此事关乎国体,恕小僧这个……”
众鞑子、胡僧瞧出场面不对,又都将兵刃向常思豪这边指來,但是瞧这汉族人和国师、王爷间隔太近,一时又不敢妄动,乌恩奇口唇轻张,似要说些甚么,脸上暴露难堪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