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边上沒头发。仿佛还是个秃顶尼姑哩。”
他面带浅笑。语速很慢。声音里有一种幸运的平和。
廖孤石缓缓昂首。凝睇着身下女子的双眼。伸指替她悄悄抹去嘴角偏溢的唇红。淡淡道:“在倡寮里天然是嫖妓。要不然还应当干甚么。”
“小时候……最常看到的。就是她坐在屋檐下。望着院子里那株红枫入迷。我玩得累了。就蹲在她身边一起看。问她这树又不成果子。看它做甚么。娘说……树上有旧事的色彩。一开端我不懂。后來才晓得。她在闺中时候。去送要远行的娘舅。两小我就是在枫树下别离……”
廖孤石一愣。
“呵呵。”这女人微微甩头。发丝扬起又落。抚在廖孤石脸上。一股苏合香气馨烈摄人。淡淡笑道:“对。不是恋人。是表妹、小姨、好姐姐、干闺女。呵呵。老娘甚么沒见过。爱干好事又不肯担任务。你们这班男人呐。还不都是一样。”
廖孤石阖上了眼睛:“她有武功。沒人伤得了她的。”那女人嗔视他道:“能打斗也不过是个女子。你就这么放心。”见他沉默不语。目光也垂垂软了下來。道:“你好狠心……”她将脸贴下來。指头在廖孤石胸口画着圈儿。嗤儿地一笑。喃喃道:“不过我晓得。你这么做。绝非恨极了她。实在是爱极了她。”
廖孤石失神不答。女人又笑了笑:“晓得。晓得。你是感觉我这模样不雅。可惜姐姐我在本身的房里。爱如何待就如何待。你可管不着。孔老夫子还说‘寝不尸。居不客’呢。他在本身院儿里光着屁股晒太阳。你也要管么。”
她似是怕廖孤石再为本身伤感。笑了一笑。道:“这类事情姐姐见很多了。一猜就中。甚么表妹和表哥呀、姐夫和小姨啊、老公公和儿媳妇。乃至半子和丈母娘。哎。这世上甚么事沒有。现在的人呐。只顾本身高兴。谁还管别人如何看呢。”廖孤石脸上皮肉跳动几下:“不错。这贱人只顾本身。不知耻辱。无私透顶。以是那天在她承认以后。我拔出剑來毫不包涵。从她心口狠狠地刺了出来。”
她一面说话。手指一面在廖孤石颈下流走。写了个“坏”字。吃吃轻笑。
她不由一愣。心道:“那边不是京师么。”不容多想。提气追去。
“但是有一次。我又去找它。那天。我对着它哭了一夜。我狠狠地哭。恨恨地哭。仿佛这把嗓子是别人的。我能够不管不顾。我哭到断气。人事不知。又从黑暗中醒來。甚么也看不见。嗓子干得说不出半句话。我颓坐发楞。觉得本身瞎了。内心一片茫然。不知何时。天下却转亮。红日在身后缓缓升起。有一种疼痛不住地往内心扎。这疼痛是真的。我低头看去。发明。原來本身的指头上满是血。乃至一个指甲都已经劈开、翘起。面前树上。有一大片是光秃秃的白。树皮已经被我挠了个精光。只剩下黑幽幽的树洞。像是在无声地笑我。”
为何靠近的人反易冷淡。知心的人却总在萍水相逢。
“嗯。一棵树……”
想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光着身子晒太阳的景象。廖孤石大觉风趣。道:“他那意义是说在家不必像待客那般持重。可也不能光……像你说那样。”
但见疏林已尽。雪色明净。冷月在天。火线土岗夹沟。正当中黑坳坳横一条官道。她两边扫望。见一道暗蓝沿路向南疾掠。远处星灯隐耀。水夜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