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鞑靼军士见大汗如此心稳,俱都精力大振,罢休干活。
俺答道:“未到大同之前,我早将城中环境刺探清楚,大同总兵乃是朝廷新派,不熟谙边疆环境,更未与我部有过比武,闻得十万兵至,只命令死守不准轻动,毫无胆派头力,显是个无用之人。待雄师到日才知,城中多了些中原了不起的人物,为首的秦老先生,还是这新总兵的故旧师长。想来此次夜袭,必是中间的策划。中间行险将城头大炮拆下,装车拉出,自北轰营,近处兼以弓手和火铳手围住营寨,虚张阵容鼓噪不前,又派两枝敢死队突入我后营放火,驱畜群觉得奇兵。此役先用炮,后用火,畜群以后又有毒烟,次第使来,层次清楚,打得极有法度,使我一度误觉得是明军多量救兵杀至,几近动了弃营而逃之念,所谓兵行诡道,中间以戋戋几千人打出如此阵容,可谓兵家妙手,我领军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敌手,这一仗输得倒也佩服。”
赵全在侧道:“大汗,营寨已毁,难以守御,军士死伤大半,更无战心,不如暂撤,待天明重整军马再图后计。”
俺答哈哈大笑,白须飘摆:“好好好!实话说,我下战书,早知中间必能看破,料我撤兵。我亦正欲以退为进,亲率重兵督后伏击,借此机遇与明军在空地中一战,未料明军神速,令我失却了先手,也算是一步走空步步空。输了便是输了,重整营寨又能挽回多少脸面?今来城下自取其辱,不为别的,便是为了见中间一面,也好晓得令我一败者,是甚么样的人物!”他在顿时学汉族礼节拱了拱手:“秦老先生善保贵体,来年我们大同再聚,重列甲兵,斗勇斗智,再决雌雄!”
“大汗是来攻城么?”秦浪川朗声笑道:“汉族人有句话,说夙起的鸟儿有食吃,看来鞑靼人亦晓得这个事理。却不知大汗为何特率一枝不整齐军而来?莫非是在行诱敌之计?”城上世人轰声大笑。
俺答勒住马头,稳放心神,此时夜色沉浓如墨,北面炮声虽息,杀声却更清脆,后营之火借风威敏捷伸展,烧得正旺,畜群所过之处,寨栅帐蓬都被冲得七零八落一片狼籍,它们身上披火,沾者即着,连带着惊得战马不听人唤,也随之四散奔逃。
赵全皱眉瞪他,心中暗骂你若能与敌恶战一百余合,我匹马单枪就能上京取了隆庆帝的脑袋!说话间李自馨、张彦文等几人连续望旗而至,禀报说四周皆被明军所围,只要西南边无人,可引军速撤。俺答冷冷地瞅着他们,神采发青,摆手挥退,大声道:“传我令!众军清算鹿角、拦马桩等,敏捷在此围起临时工事,以御敌兵!”
“禀大汗,畜群蹄印向东绕过大同城不知去往那边,城上只见炮台,炮管却都不见了!”
俺答道:“你二人带领一队人到前面拆掉几排尚未着火的帐蓬,移出一片空位以隔后营之火!”
王廷辅抹了把脸上的汗说道:“远处乱炮齐轰,近有弓箭火铳乱射,营中乱马人花,看不清外间来敌多少,我率人抵触不出,只得后退,没走几步却正赶上畜群,奋力拼杀一阵,部下军士被踩死大半,好轻易畜群畴昔,又有一枝人马自后掩杀而至,为首大将手执金刀,横勇无敌,我与他恶战一百余合,心中念着大汗安危,不敢恋战,弃之四周寻觅,后瞥见帅旗,这才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