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在他手背上透过,末端已柔嫩地垂落去,仿佛长在上面的发丝。
荆零雨斜眼笑道:“既然馋酒,喝便是了,何必巧立项目?”
说话的恰是常思豪。
廖孤石道:“嗯,我有印象。这是云水七击的第六式。听申二哥说,你的云水七击,乃在九年前那届试剑大会上,与无忧堂存亡八魔之一的左攸征相斗之时,临战而创,并且立竿见影,克敌致胜,就此声震天下,当时候,我才刚学些武功的外相,不过是一个喜好玩耍的孩子。”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回顾旧事。隔了一隔,才持续道:“这第六式固然短长,但我却知,你这云水七击,最强的一击,倒是第七式天各一方。”
轻风抚过,银发飘飞,将苍水澜脸上闪亮的泪线掩住。
紫玄色的血液,细细地在他左手背上划出七条墨线,流淌,会聚,滴落。
廖孤石一愣,喃喃道:“剑道即人道……由剑便可知心!由剑便可知心!”
廖孤石目中凝痛:“你出第五式时我已觉吃力,心知定难将你这云水七击全数接下,故而拼得受伤,脱手相迎,这等两败俱伤的打法,算不上甚么高超,苍兄又何必妄自陋劣。”
苍水澜叫声:“忸捏!佩服!”气劲一收。忸捏说的是本身拘于常情,佩服倒是在说常思豪的武功。廖孤石的手臂也松了下来,常思豪这才放开二人。
他的神采,不动。
忽一人道:“剑道即人道,由剑便可知心,两位就此干休,做个知己朋友,岂不是好?”
苍水澜击掌道:“说得好!苍某也向来以为,知人知面不知心乃是千古良言,香山居士有诗云:周公惊骇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时身便死,平生真伪复谁知!正其谓也!然却忘了那是凡人的感慨,剑道便是人道,大道相通,俱同一理,人言做得了伪,剑却做不得伪!廖公子,现在纵观百剑盟中诸人,确有一些,或是处心积虑,醉心追求,或是交结官府,丑态百出,似无一是可交之辈、可敬之人,实在未经切身比武试剑,又怎看得出其真正的赋性?凡人非论父子、兄弟、佳耦,相伴平生,如何密切,难晓对方内心之万一,我辈能够剑达意,由剑知心,难道幸哉!”
苍水澜淡淡一笑:“我退盟可也不是为了你。呵呵,你点破我心中之结,令我忽有所悟……”他长呼了一口气,“昔日不成追!人终不能每日糊口在回想里。每日看着盟中那一草一木,唉……能与她相忘于江湖,也好,也好。”常思豪、廖孤石和荆零雨三人虽不知他口中的“她”是谁,但看他这副凄然的模样,也能猜出个大抵,一时各有所思。常思豪心想:吟儿喜好那萧今拾月,难道也和他一样?
苍水澜道:“你既自称兄弟,便是认了我这个哥哥,如何,还怕哥哥把你灌醉了,逮回盟去不成?”
苍水澜面有愧色:“兄弟受伤,乃是苍某之罪,且自罚三杯。”说着倒了三杯酒,抬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