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谁?”他问。
那榻上人的脸孔也在烛光之下变得清楚了起来。
他眼底的阴鸷多了两分,面上的锋利倒是退了个洁净,看上去仅仅只像是个苦于病体,因此性子阴沉,但实则却又软和有力的少年。
李老夫人见她荣辱不惊,莫说神采了, 就连目光都未有一丝窜改,顿时更觉这小女人不成慢待。
里头必然是个好处所,杨幺儿心想。
几个丫环婆子服侍着她洗去了一身泥灰,又换上了极新的衣裳, 而后又为她细心梳了头, 梳成双环髻, 又给她戴了钗环,描了眉,画了唇。
“一个村姑……嗤。”座上人嘲笑了一声,仿佛连拿正眼瞧杨幺儿都觉不屑。
光影之下,帷帘上便映出了少女的影子。
淑妃是惠帝在时,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嫔,当时的太子早早便失了母亲,一向由惠帝亲身扶养。惠帝去后,新帝便在众臣谏言下,奉了淑妃为皇太后,赵妃为太妃,秦昭仪为太嫔。余下的妃嫔,便移居南沿别宫了。
一旁的婆子闻言便要去取针。
她畴前在院子里,一坐便是好久好久,见得最多的,便是从院墙东面飞到西面去的鸟儿,哪有见过如许多的人……
杨幺儿也听不大懂她的话,只感觉进了这里,四周的人个个都变得凶暴了起来。
只见中间的座上坐了个年过四十,却打扮光彩非常的妇人,杨幺儿一眼便瞧见她纤长的手指上,戴着尖尖的甲套。
“女人如何没有耳眼?倒是没体例戴耳环了。”丫环惊奇地说着。
杨幺儿触地感觉凉得很,她本能地缩了缩脚,身后的嬷嬷倒是推了她一把,冷声道:“还愣着何为么?还不快出来?岂能让娘娘等你?”
杨幺儿迷含混糊地跟着他们往里走,倒也不计算身边的人又换了一拨陌生面孔。
赵公公返身出去,在他跟前躬身,恭敬隧道:“回皇上的话,那位……岷泽县的女人,送来了。”
此时门前挂着的帷帘叫人从内掀了起来,一个年青的小公公迈步走出来,盯着那老嬷嬷,道:“闹甚么呢?搅着皇上歇息,莫是不想要脑袋了?”
杨幺儿歪头瞧她。
便见如墨挥就斜飞入鬓的眉,如点漆般狭长深沉的眼,另有淡而无色抿紧的薄唇。
……
但却有股香飘了出来,好闻得紧。
两边蹲坐的石像也好大呀。
就连老夫人都摆出了这等恭迎的架式,她们这些打趣女人的打趣话, 如果叫主子闻声了, 扒掉一层皮那都是轻的。
这儿的老嬷嬷神采更要冷硬阴沉些,连话都不如何说。她对杨幺儿道:“在门外头给皇上磕个头就是了。”
大哥的嬷嬷冷着脸将她重新摸到了脚,而后又命人脱下她的鞋履,让她就着薄弱的袜子迈入了殿中。
“成了,都下去吧。”李家的大媳妇抢先排闼出去,斥退了婆子丫环,然后她走到杨幺儿的身边,亲热地扶住杨幺儿的手臂,将她扶将起来,道:“女人饿不饿?不如先用些吃食?”
杨幺儿不晓得皇宫是那里,但她晓得,这些人要送她去另一个处所了。
杨幺儿不作声。
她们几乎忘了,这马车内的傻女人,但是要送进宫里去做娘娘的。
那帷帘被翻开时,露了条缝儿。
皇太后眼底闪过了一丝调侃之色,她左手扶住杯盏,道:“天然会喜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