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满洲为崇祯所上怀宗庙号着即打消，所上谥号也一并裁撤，此后不管修史还是我大顺中心当局奏表册文，崇祯庙号以南都方面所上毅宗为准，谥号为烈天子。”
王承恩的身躯定格的刹时，陆四伸手狠狠的捶打了那棵老槐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对身边的姜学一道：“记！”
姜学一一凛，躬身道：“臣听着。”
广远有样学样，也对着虚空磕了三下，然后昂首看向叔叔，非常刚毅道：“老爷放心好了，真有那一天，我必然陪你来这吊颈，莫非我还比不上阿谁姓王的老寺人？”
“我是奉告你，如果我们姓陆的待百姓不好，将来你我叔侄弄不好也要来这里吊颈。”
“是，闯王！”
陆四不作解释，看向那低眉垂眼，半躬着身子，双手垂贴的老寺人魏良臣：“去把东西拿来。”
那孔贤人，不比一个天子奇怪！
仿佛，他看到王承恩抽泣着蒲伏上前要为崇祯最后清算一次头发，崇祯却推开这位忠心老奴，将长发全数打散披于脸上，因为，他实无脸孔见祖宗于地下。
陆四欣喜，侄子的孝敬，向来不是假的。
“万岁，是这里了，没错，当年老奴就是在这棵树上把王承恩的尸身解下来的...崇祯爷则是吊在这棵树上。”
老槐树的周边尽是杂草，当年宋献策曾建议李自成于此竖碑，并建一亭子，一来表白此地是崇祯自缢处，二来也算是大顺对就义的崇祯表示恭敬之意，同时也为先人所诫。
陆四放下小棍子，低头竟对着虚空磕了三首。
姜学一的心头不知为何俄然有些沉重，固然他这个前明进士因为所见所闻对崇祯这位天子深恶痛绝，但在崇祯当年吊死处，他却俄然有想下跪的打动，乃至想嚎啕大哭一场。
终究，崇祯颤抖着将头伸进了绫套中，身子重重落下，在半空中本能挣扎以后再也不动。
仿佛，他看到一样衣帽不整的王承恩跪在崇祯中间不住磕着头：“皇爷绝非亡国之君，皇爷即位以来虔诚敬知，恪守祖训，勤于朝政，不沉迷酒色...是老天爷要亡大明，是老天爷要亡皇爷啊...”
广远想了想，道：“老爷是想奉告我崇祯实在挺不幸？”
因为这三年多来煤山上始终没有人打理，很多处所被丛草淹没，是以即便魏良臣是宫中的老地头蛇，又是当年受命上山抬尸的诸多寺人一员，也还是在山上找了好长时候方才肯定崇祯自缢处。
陆四也没有解释，只叫广远跪下。
世人忙遵令往外圈退去。
广远有点摸不透。
“噢，”
陆四深呼吸一口，竟也跪了下去，并对槐树下的虚空道：“崇祯，本日不是大顺的闯王，也不是大顺的天子在跪你，而是我叔侄两个浅显汉人在跪你，畴昔，我叔侄二人也算是你的子民。”
陆四一动不动站着，视野也一向凝睇着那老槐树，久久未作声。
“此事不必进言，毅宗烈天子，很好。”
可惜尚将来得及实施，大顺就被迫撤离北京，入主北京的满清倒是把崇祯给风景大葬了，但是对于煤山这里倒是不体贴。
“皇爷，老奴这就来伴你，这就来伴你！”
“是，万岁！”
言罢，叫广远解开纸钱扑灭。
陆四点了点头，走到了那棵树干较着长歪了的老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