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杰气不过,正要再骂,孔胤植却道:“也罢,便临时认同你汉奸一说,但当年先祖降金元虽有罪,但存文明,教外族有功!
“如此就好。”
韩原是明朝宁远兵备道,崇祯十五年降清,一个月前同方大猷一起南下招安,除卖力青州招安事项外,更担当对曲阜孔家的招降事件。
全文通篇竟是谀颂满洲君主入关承天御极,以德绥民,是六宇共戴神君、八荒咸歌圣帝,江山与日月交辉甚么,的确不堪入目。
孔闻謤点了点头。
韩昭宣大喜,心道这位衍圣公真是美意计,使文天祥先人北使奉表,岂不是说大清会同那蒙元一样得中国嘛!
孔元庆曲直阜知县,带路的不过是孔府的家奴,但他竟然待之若长辈,这让文彦杰看着更加不是滋味,同时也为孔府在曲阜的权势感到心惊,难怪孔元庆会说不按公府交办,他这知县便没法安身。
这边惊奇着,那边孔胤植说道:“观生,韩参议,你们说本公这份表文写得如何?”
“圣公这份表文写得很好,道明我孔府对大清天子推戴之心!”
文彦杰“格登”一下,心道孔元庆怎能以大清称呼满洲鞑子,进而心中更紧,暗道鞑子派人来曲阜做甚么,莫非是劝降衍圣公?
“下官曲阜县见过韩参议!”
“不求摄政王欢乐,但使摄政王知我曲阜孔府情意便可。”五十三岁的孔胤植略有得意。
孔闻謤赞了一声,不过却有迷惑,转而问那韩昭宣:“传闻大清摄政王要我汉人皆剃发从满洲衣冠,可有此事?”
孔胤植愣了一下,却未恼,反而笑道:“文主薄此言差矣,甚么汉奸?金元之入主中国,汉人降顺者甚多,天下人都于金元治下,子孙亦为金元之人,岂不是大家都是汉奸?”
到了内堂前,那家奴让二人侯着自去通报,不一会返回才叫二人入内。文、孔二人进入后发明堂内稀有人,除衍圣公及其宗子孔兴燮外,其他人文彦杰一个都不熟谙,但此中一人却让他格外重视,因为此人脑袋前额光秃,只脑后吊着一根如同鼠尾的小辫子。
孔闻謤视野落在韩昭宣的脑后。
“拜见圣公!”
不待韩昭宣答复,又点头道:“我曲阜孔家乃是先圣孔子后嗣,也是中国典章礼节制定之祖,其定礼之大首要于冠服,所衣缝掖之服,为万世不易之程,子孙世代守之。自汉唐宋金元及明朝,三千年未有令之改者,故若摄政王令天下剃发改衣冠可,但却须容我孔家遵先祖之礼,毕竟我孔府乃中国读书人宗庙地点。摄政王要得中国,必须得中国读书人之心,我想韩参议当明白我的意义。”
韩昭宣倒是脱口就道:“绝无此事!”
孔胤植朝文彦杰一指:“便是这位文主薄。”
文彦杰发楞时,孔元庆已经上前施礼,他仓猝也跟着施了一礼。
韩昭宣脸微红,忙道:“摄政王有言剃发与否全凭志愿,本官乃是志愿。至于衍圣公是否剃发,本官觉得大清对孔教及先圣之尊崇毫不会低于前朝。”
未料那文主薄却俄然变色,指着衍圣公痛骂:“堂堂衍圣公,竟然起意要做汉奸,你另有何脸孔为先圣先人!”
韩昭宣捧起那份《初进表文》,细心再看一遍,极是欢畅道:“摄政王看到圣公这份进表,定当欢乐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