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将手上的针线活完整放下,一边抬手用袖口帮阿单擦着额头上新冒出的汗珠,一边笑着问:“如何怪法?”
小瘦子嘿嘿一笑,眼睛挤成两条缝说:“她这会儿刚吃饱了睡午觉,不会找我”
歌颂罢,山谷中的反响尚未停歇,便传来女子一阵咯咯笑声,阿单的唱辞是一首追随才子却不得的民谣,唱辞中,那位伊人“在水一方、在水之湄、在水之涘”,而仆人公的面前却“道阻且长、道阻且跻、道阻且右”,乃至于那位伊人一会儿“宛在水中心”,一会儿“宛在水中坻”,一会儿又“宛在水中沚”,老是可望难及,这与现在阿单的处境何其类似。
阿单就那么呆呆的坐在石头上,回想着那天本身的豪杰梦,回想着豪杰梦中惦记的斑斓女人,而刚巧当时,上天就安排了一个女人到他跟前,可那女人只留下几句歌声,连面都没见到便就此消逝,他不由感慨,上天真会作弄人。
“讲一段吧,就一段!”赵嶰身后,明天被胖妇人揪着耳朵带归去的小瘦子也跑上前恳求。
季黎安慰儿子:“或许那天,人家只是路过,不会再来了吧”
“这有甚么奇特,说不定那女人听你唱得好,要和你比一比呢?何况,你安知是与你对唱来着?”
此光阴已西斜,本来敞亮的山谷已垂垂变得昏黄而幽冥,放在畴昔,阿单就算深夜过此也不会有涓滴在乎,但是现在,阿单的脑海里,那美好的歌声近乎变成了凄美,让四周的松柏、山石都蒙上一层诡异的色采,不由让他感觉脊背阵阵发凉。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季黎看着一贯吊儿郎当的儿子神采仓促的模样,不由停动手里的针线,皱眉问:“单儿,你这是如何了?”
一边走一边犹疑,眼看要出山了,山林间忽而又响起阿谁铜铃般美好的歌声:
这两句唱辞固然阿单也没听过,但是凭着他的聪慧,已解出多数,那意义大抵是这位唱歌的女子已经见到了他,并且感觉他“乐且有仪”(脾气开畅并且仪表堂堂),女子仿佛对他很中意,是以又唱“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注:斗、石(dan)为古时计量单位,此处暂可预算为:十升一斗、十斗一石。
那句“在山腰兮”本来唱做“在城阙兮”,这山谷里并没有城楼,女人天然改成了山腰。
恬女?阿单面前闪现出一个矜持而略显傲岸的女孩,印象里那女人大抵十五六岁,标致倒是极标致的,四周乡村里年青小伙子们对她也多有倾慕,只是这女大家前老是深衣款款、少言寡语,鲜有人能与之靠近,阿单倒是没想过她竟也通乐律。
但是天意就是那么会作弄人,合法阿单筹办完整放下苦衷时,阿谁铜铃般美好的声音俄然就在山林间反响起来:
阿单不平气的说:“这山里一贯少有人迹,并且我一唱完她就接着唱,可不就是和我对唱?怪就怪在她的唱辞”
阿单放下碗,抬手抹一把嘴角洒出的水,回身坐在娘身边,返来家,见到娘,阿单内心就安稳极了。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阿单更加诧异,镇静道:“娘,是不是明天你也进了山里,都听到了?这两句唱辞甚么意义?”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