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仁成随刘成走到河渠旁的一栋屋子旁，那屋子有半边悬空在河渠上，倒有几分像是个水力磨坊，不过这屋子比较起平常的磨坊要大很多。马仁成暗想这刘成莫不是想借助陂塘的水力碾谷磨面，工地上有这么多青壮，想必每日里吃掉的粮米倒也很多，建个水磨坊倒也不错。
“父亲！“
刘成又敲击了两下战鼓，那持旗男人又挥动了一下小旗，那些黑衣男人分作两行从摆布两侧退下，随即在前面又走出一百多名身披盔甲，手持四米摆布长枪的军士来，这些军士分作四列，每进步五六歩便停下脚步，手中长枪做刺击状，如是进步了五六十米后俄然向后撤退了二十余米，方才持鸟铳的黑衣男人又从枪阵两侧迂回上前来放了一排铳，那些持枪军士才又向进步了。
“如果演武，为何将铳口对准我等？“
“赵老爷谈笑了，方才长枪未刺，铳里也只要火药没有铅子，各位便如此不堪，可将士们在阵上杀敌之时但是白刃相接，箭矢如雨。鄙人不过是想让各位老爷晓得一点边士的艰苦罢了！“
“刘大人包涵，我父亲的脾气您也是晓得的，如果让他晓得大人忙的不成开交，我却在一旁闲坐喝茶，只怕一顿好打是跑不了的。“
“马兄，请看！”刘成走到那机器旁，悄悄的拍了拍铁制的支架，脸上尽是对劲之色。
咚咚！
马仁成看着老父的目光中尽是等候，胸中不由得一热，低头应道：“是，父亲大人！”
茅棚里的缙绅就算是再没见地的，看到这里也明白这绝非是甚么文娱大众的跳舞，明显是演武。几个常日里对兵事比较有兴趣的从中看出的更多些：先以鸟铳轰击，然后用手持长枪的步兵排成麋集队形压抑，将中铳倒地的敌方伤兵杀死。迫使仇敌投入生力军构成麋集队形抵当，然后再用鸟铳射杀呈麋集队形的仇敌，遣散敌军后再用枪队打击。如此几次，这是当时非常典范的火器与步兵的正攻法。只要打击一方人数占优并且在野战中能够谙练的敏捷完成这一战术行动。人数较少的戍守方的兵力和士气就会很快被耗损洁净，最后被击溃。而这队人马在刘成的鼓声和队头的旗号批示下，队形变更、相互共同的非常谙练，明显绝非一日之功。
“嗯，你能到等回到家里再开口问我，的确是长进了！“马子怡伸脱手在铜盆了洗了洗。马仁成赶快从仆人手中取过干毛巾奉上，马子怡擦了擦手叹道：”我岂不晓得那刘成是个放肆的？我这一开口，想必明天早晨那些缙绅们都要说我马子怡失了士大夫的时令。竟然公开出言阿谀一个丘八。“
“马兄，请进！“刘成推开房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马仁成撩起长衫的前摆，进得屋来，只见屋里摆放着一个机器，机器的两侧有两个庞大的轮子，轮子上缠绕着皮带，而支架上有上百个一尺是非的尖锤，也不知是做甚么用的。机器中间站着五六个衣衫褴褛的匠人，看到身着长衫的马仁成出去，赶快手足无措的俯身下拜。
“贤人书中的事理天然是不错了，是我辈安身立命的底子。但贤人之道也要讲经权的，何时为经，何时为权，这在四书五经里是不会教给你的。也没法教给你。如果自发得读了几本书就能天下事一言蔽之，那不惹来祸事才怪了！“说到这里，马子怡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表示儿子坐下：”拿明天的事情来看，刘成那厮是放肆了些，但手上的精兵却不是假的，并且这利民陂的主事也给了我们马家，我帮他就是帮我们马家本身，这是其一；我已经年过六十，众缙绅就算再如何说我的不是。与我何害？但如果将这利民陂把握在手里，我们马家就有了百代不移的根底，孰轻孰重莫非不是很清楚吗？说到底。天子轮番做，来岁到我家，官爵都是浮名，田宅才是传家的根底，这是其二；从打过的几次交道来看，这刘成固然看上去行事放肆，但却并非不成理喻之人，我本日帮他打了圆场，他日必有所报。你看他手中兵卒精炼。在这乱世当中，我们要仰仗他的事情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