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间，方应物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杨巡抚说话，叹道：“鄙人感觉，若抚台也提笔写信给许总兵，想必那许总兵也一样会复书说愿效犬马之劳。”
方应物的话再一次革新了杨巡抚的认知，抚台大人不由站在中庭瞠目结舌，人间如何会有方应物这般通透到仿佛能看破统统的少年？
比如眼下汪直说要联满都鲁灭癿加思兰，但方应物却搬出联金灭辽的典故作对比，这就比较坑人。
杨巡抚点点头，便叮咛方应物道：“你作陪客。与我一起见见汪寺人。”
延绥镇总兵官许宁乃是镇最大的武官，相称于武官里的“巡抚”。不过许总兵这半年多一向在敌情最告急的延绥镇西路亲身镇守，榆林城中路这边交给了副总兵岳嵩扼守。
那许总兵收到汪直的信。莫非会傻乎乎的找骂么，必定复书说几句宦海好听话，归恰好听话不要钱。
既然有伐谋、伐交在前，伐兵在后，又何必舍前而趋后？何况现在一仗胜负，于大局无济于事，劳师动众、靡花赋税所为何来？”
杨巡抚持续回嘴道：“并非不出兵，只是机会不到，这时候帮那满都鲁夹攻癿加思兰，最后只会叫满都鲁一家坐大，绝非边塞之福。”
方应物解释道：“因为天高天子远，如果在都城就不是如此这般了。都城是天子脚下，汪直随便便可借得天威，但在这千里以外的边镇，汪直总不能事无大小动辄向陛下叨教，大半要靠他本身临机应变，以他这脾气难为他了。
但是到了朝廷里，这汪直也没有掌控。如果朝廷真的采纳了汪直的奏疏，那对他本身的威望是个很大侵害。他不想冒这个风险，以是要主动登门拜访。”
杨巡抚如有所思，又听方应物叮咛道：“并且晚生另有两句话请抚台牢记，第一，汪直垮台之前，抚台千万不要入京，都城是死地，在边镇堆集名誉便可。
汪直不平气，“北虏为患多年，武力的事情终要靠武力处理，莫非坐在屋中矫饰嘴皮子就能将北虏说死？能杀一个少一个，下次另有没有夹攻机遇都不晓得了。”
如果不是杨巡抚的敕书里有“节制总兵官及以下”，并仰仗以驭武的大背景，还真管不了许总兵。但也架不住许总兵去投奔另一个钦差寺人，那样就失控了。
两人相互辩论几句，谁也说不平谁，又各自对峙住了。在短短的空当里，俄然又响起了方应物的长叹声，不知怎的，汪直内心蓦地一跳，仿佛被人抓紧了。
杨巡抚忍不住抚须长叹，做点事真难，想没有掣肘更难！这汪寺人真是不肯等闲放弃机遇的，更不会无所作为，定要想方设法插手。
脾气直率，为人实在？汪芷一时候分不清这是表扬还是贬损，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何意？”
公然像方应物所猜想的，在宴席上汪直一样与孛忽罗停止了谈判，孛忽罗也一样提出了夹攻癿加思兰部的前提。但与杨巡抚分歧，汪直当场表态承诺。
第二，公事上能够有所争论，官司打到陛下那边也无所谓。但触及到汪直私利，抚台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因为陛下为人护短，在私利方面极度包庇近幸宠臣，最腻烦大臣用末节进犯。”
杨巡抚早有筹办，答道：“此非院怯战也。孙子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