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领着侄儿前来拜见景泰帝,见到于谦也在中间,内心便不痛快。他当年因为于谦保举戴罪建功,才在京师保卫战中立下大功,累有现在的职位。照说于谦算是他的恩主,两边即使分歧气连枝,也不至于反目成仇。
于谦踌躇了一下,景泰帝又道:“朕晓得卿是为沂王本日之事久候。卿且退去,朕见过两宫,自有明断。”
舒良提着盏琉璃风灯正筹办排闼,就见到万贞开了门,反而吓了一跳,皱眉问:“你这是干甚么?”
景泰帝一怔,再想到刚才沂王落水,是石彪最早驾船策应,神采便有些丢脸,沉默了一下,道:“石卿如果求娶浅显宫人,朕自当为其备妆赐嫁。不过沂王府的万侍,乃是圣慈太后亲封的女官,在册有品,朕也不宜擅做主张。”
万贞苦笑:“人只要不死,总归是要往好里活,才不虐待本身。”
石亨拍了他一掌,喝道:“满朝文武谁不晓得?偏要你多嘴?”
万贞怔了怔,将已经引好的蜡烛插到烛台上,拍了鼓掌上的灰,跟着他往外走。
他近年除了在储位一事上与朝臣角力,偶尔发怒外,平时极少这么怒形于色。此时乍然发作,不但石亨叔侄惶然,于谦也有些不明以是。
石彪得诏来御前说话,石亨与于谦倒是互不理睬,站在一边僵得很。景泰帝也知他们不能悠长共处,便将本来筹办的话收缩了很多,只问了些大同与瓦刺对峙的近况,又笑着嘉奖石彪:“大同边军诸将本日射柳大放异彩,技艺远超同侪,石卿率领有功,亦当有赏。”
石亨晓得侄儿本日有所求,特地陪着侄儿一同前去御前。
石彪还想辩论,石亨却晓得事不成为,用力抓了侄儿一把,拉着他谢恩退下。于谦还想等景泰帝气顺些,再与他说说话。景泰帝却已经转脸对他道:“于爱卿,朕乏了。”
舒良骑着匹黄膘马走了过来,万贞悄悄一笑,扬声道:“公公本日可贵不在御前奉养啊!不知您派人拦我,有甚么事?”
万贞举动手中的半截蜡烛道:“屋里黑,我出来借个火点蜡烛。公公手里既然有灯,莫如借我一用?”
舒良挥手让人扔过来一件披风,一顶帷帽,道:“上马,换乘,随咱家走。”
这是要将她掩去身份带走啊!万贞问:“公公不能容我写封信再走么?”
石亨也满心不甘,不过他这不甘,更多的倒是冲着于谦去的:“这于大胡子不识好歹,凡是我家办事,总要指手划脚,殊为可爱!”
石亨没好气的道:“你还想要好处?如果沂王不能复储,外藩入京,为了稳固权益,必将重整朝局,我们这些老臣不丢了身家性命就不错了。”
万贞早前想过无数次,再见到景泰帝时应当说甚么,做甚么。但此时真到了他面前,她却甚么也不想说,也不想做,就站在殿中一动不动。
舒良冷着脸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景泰帝本就偏疼石彪武勇,现在见他带的部下也弓马纯熟,技艺高深,更是欢畅,犒赏获得名次的将士后,又传石彪散会后近前说话。
石彪如有所思,低声道:“叔父,侄儿此次近看监国,声虚气弱,面色赤白有异,莫非……”
景泰帝御驾回銮,石彪求娶不成,反而挨了一声喝斥,心中大怒,暗里不由恨恨地说:“叔父,监国未免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