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奋庸提督四夷馆时,高拱因四夷馆无缅语译字生,刘奋庸却恬不为意,钻谋出差,对他生出恶感;迩来刘奋庸又屡托曹金在高拱面前为他美言,祈求荣进,更让高拱讨厌。是以一见刘奋庸,就满脸不欢畅,出语毫不客气。刘奋庸脸“唰”地红了,低头不敢再言。他已见礼毕,等着曹金请他入坐,曹金恐高拱活力,不敢说话,场面甚难堪。
已是用午餐时分,曹金夫人带着新娘子,婆媳二人一边一个,搀扶张氏去后院接待,曹金又叮咛就在正堂摆下酒宴,只他和治和两人陪着。酒过三巡,曹金道:“当年治和订婚时,亲家翁曾说待告老回籍时欲卜居汴京,如何样?我让治和为亲家翁筹办筹办吧?”
“污习未殄,吏治不兴。”高拱忧愁地说,“宦海上不图浮名,不袭故套,踏结结实做事的,能占几成?我担忧清丈田亩之事冒然推开,这帮官僚借机扰民,骚动海内,把功德办坏,要么半途而废,要么不真不实成为数字游戏,如何是好?!”
高拱喝了一盅酒,道:“傅川,你不是问清丈田亩的事何故一时还不能放开吗?这就是启事地点。”
高拱只得跟在夫人身掉队了新房,昂首一看墙上挂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条幅,正色道:“如何挂这个?给我摘下来,摘下来!”
正说着,门外有人镇静地大声道:“给元翁拜年啦!”
“喔,有事?那快说吧!”高拱正觉无话头,一听有事相商,精力倍增。他在床前的一把椅子上坐定,张氏坐在床沿,拿出一张邀帖伸手递给畴昔:“这是曹亲家送来的,叫俺看,还是去一趟为好。”
“可贵你还记得有家室!”张氏责怪了一句,拉他进屋,“她爹啊,俺想和你筹议件事。”没有外人在场时,张氏一贯按故乡的风俗称呼高拱。
高拱一攥拳头,道:“隆庆六年,还要把鼎新吏治放在首位!驰而不息抓下去!”
“躁急孟浪之辈!”高拱望着刘奋庸的背影,轻视地说,“一心想着升迁,到处钻谋,越是如许,越不升他的职!”
“你的情意我晓得。”高拱端坐不动,“你屡托乡报酬你说项,他们都替你说过话了,我一向分歧意为你升职,你还敬我酒?!”他一扬手,“罢了,你能够走了!”
曹金进士落第后授南通州知州,迁山东兖州府同知,累迁陕西左布政使,入为顺天府尹,前不久改刑部右侍郎。他家人丁多,赁了一个两进的院子,倒比高府还要轩敞些。正在花厅欢迎访客的曹金,闻得高拱佳耦便衣来访,仓猝跑出花厅,到首门驱逐,径直把高拱佳耦引入正堂,在八仙桌两侧坐定,曹治和佳耦忙前来叩首施礼,认下了婚事。曹金夫人要带高拱佳耦到治和小两口的寝室去看看,高拱连连点头。
刘奋庸难堪万端,乞助地看着曹金,曹金给治和使了个眼色,治和起家,把高拱的酒盅端起,道:“岳父大人,小婿给岳父大人敬酒。”又拉了拉站在中间的刘奋庸,刘奋庸举起酒盅,碰了碰,治和把酒盅捧递于高拱面前,高拱接过酒盅,一饮而尽。
“喔呀!这一层我确乎未曾想到!”曹金恍然大悟似的,“亲家翁所虑精密。”
“她爹,还是认下吧,曹亲家为人不赖。”张氏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