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茂摆摆手:“戴罪之人,那里还敢备威仪。我和赵御史带几个侍从就是了。”话音未落,忽有亲兵慌镇静张禀报:“军门,朝廷谕旨、邸报到!”
两人商讨一番,起了一道奏稿,立即封发。俞大猷擦了把汗,憨憨一笑:“七月尾了,广州的气候还是这般酷热,真令受不了!”
“如何,军门本日终究有表情出去转转了?”门外响起巡按御史赵淳的声音。见屋内并无回应,他大步跨出去,正要见礼,却见殷正茂一脸庄严,眼眶里仿佛还含着泪花,不觉奇特,又转向俞大猷,见他一脸欣喜,双手把谕旨递了过来。
“啊!”殷正茂惊叫了一声。
俞大猷吓了一跳,觉得朝廷对殷正茂的惩办超乎料想,忙问:“军门,如何样?”
“只要可用,就要用,何来敢与不敢?”殷正茂不悦地说。
“禀军门,佛朗机人短长啊!”俞大猷抹了把汗,以赞叹的腔调说,“他们兵不满千,追剿林道乾于海上,而贼皆扶伤远行,不敢与之战!”
殷正茂沉吟半晌,没有表态,而是问:“另有谁?”
“军门是两广总督,惠州偏于一隅……”赵淳提示说。
“朝廷的谕旨到了?”俞大猷问。
“顾不上了!”殷正茂道,“待岭南底定,能够给朝廷交差了,再旅游不迟!”
俞大猷难堪一笑,解嘲道:“夷人满是为贸易而来,倒是不会攻我城池。”
赵淳一笑:“那下吏先把着广州城给军门略述一二。”他从袖中取出一张舆图,比划道,“广州城有七门,城东北隅有粤秀山,西北有九眼池,为一方胜概。此地气候甚暖,乃阳泄阴盛之地,冬不雪,花不谢,草木不凋,民人多湿疾,亦民风使然。其俗贱五谷而贵异物,然珠翠牙玳与五金诸香,皆产自交南海岛,非中国统统。商店惟列猪和鱼。猪只要十斤摆布,要卖整头的;鱼却有几十斤,反倒分解而售,举国也就广州城有此奇事。至于果实各种,惟荔挺为最,荔奴次之。鸟则多孔雀,兽多麋鹿。”
“一为澄海人许瑞。只是,”赵淳迟疑半晌,“此人身份特别,不知军门敢不敢用。”
“啊!”赵淳阅罢,惊叫一声,楞住了。很久,手忙脚乱地拿起邸报仓促翻阅,斯须,又一声惊叫,道,“喔呀,本来是这么回事!”他举着邸报走到殷正茂面前,“军门,南京刑部尚书李迁勒致仕,说神电卫城池沦陷是他在任时设防不周而至。”
殷正茂站起家,神情黯然地说:“估摸着也快到了,轻者撤职,重者拿问,总之是要分开广州了。”他挤出一丝苦笑,“来广州几个月了,还没有去城里转转,本日去转转,算是告别。”说罢,叮咛侍从到间壁察院请巡按御史赵淳一同前去。
“潮州知府候必登。”赵淳道,“此人进士出身,莅任五载,经心治事,熟知海贼山寇景象。”
“有备无患!”殷正茂道,“况倭寇自海上来,远洋岛屿常常被海贼作为临时据点,若官军仅在陆地上防备,岂不被动?故练成一支有战力的海上作战步队甚为需求。我本拟战事稍息再向朝廷提出治粤方略的,可元翁华翰有‘凡可改弦易辙,灭寇安民者,无妨见教,便当为公行之’之嘱。我看,造坚船利炮,练习水军之事刻不容缓,当向朝廷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