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才去岁方内调前军都督府经历司,任从七品都事。这个职位虽属文官,却受武官批示,不过为都督府草拟文稿、办理公牍罢了。举人出身的高才新到都城,又无同年、僚友,加上三哥一再叮嘱他,不得与朝廷百官交通。是以之故,高才一贯低调,就连三哥家也极少登门,很多人并不晓得他是高拱的胞弟。他与曾省吾素无交通,何故俄然拜访?迟疑很久,感觉拒之门外似有不当,只获得首门亲迎。
曹大埜一惊,不知曾省吾何故俄然收回这般感慨,细细咀嚼,又觉乃肺腑之言,遂点头道:“请侍郎大人指教。”
高才点头,问:“那么以侍郎大人之见,如何整备此事?”
工部侍郎曾省吾看到邸报上刊出的潘晟致仕的动静,不觉一阵欣喜,一散班,就直奔张家庄府邸。
“高相视祖制如无物,江陵相公为社稷计,不得不如此。”曾省吾解释道,“里应外合,胜券在握。梦质,你做了先行官,江陵相公当国,必以督抚相酬!”
曹大埜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曾省吾。
“多谢侍郎大人提示。”高才拱手道,“待禀报家兄后筹办。”
“梦质,你是不是觉得,你上计时优叙,得以擢言官,是高相赏识你?”他用手指一敲桌子,“错!”顿了顿,道,“是我求江陵相公在高相那边为你美言,方得正果。”
曾省吾伸长脖子,抬高声音,道:“梦质,皇上病重,闻得高相的弟子们却在筹措为他大摆寿宴,的确是目无君父!一旦寿宴创办,望梦质仗义执言,上章弹劾!”
高才点头,感觉曾省吾所言,倶在理上,送曾省吾出门时,竟有几分打动。
曹大埜心惊肉跳,缩了缩脖子,难堪地说:“这……”
曾省吾举盏一饮而尽,抹嘴道;“梦质,你是本身人,无妨直言相告:目下皇上病得很重,”他四下扫视一番,低声道,“乃是不治之症。”昂首又警悟地扫视一圈,持续说,“孟冲呆头呆脑如同木偶,厂公冯寺人在内主事,而他和江陵相公已结为兄弟,冯寺人就是张相公!二公已决计逐高!”
曹大埜两眼发光,心“突突”直跳,忙举盏敬酒。
“高相复出,就干了两件事:抨击徐阶,赶走同僚!”曾省吾轻视地说,“究竟摆在那边呢!徐阶三子被逮了吧?陈、赵、李、殷四阁老致仕了吧?他整天忙乎这些,惟江陵相公埋头做事。”曾省吾盯着曹大埜问,“你说高相做了甚么闲事?开胶莱新河吗?这倒是他想干的,可江陵相公略施小计,他就没干成嘛!”曾省吾对劲地说,又自问,“撤除汉奸赵全、封贡互市?这件事,完完整满是江陵相公一手做成!不瞒梦质说,办这件事,江陵相公三计只用其一,罢了!”
“喔?”曹大埜小眼睛里,闪出惊奇的光芒。
高才更加迷惑,不知曾省吾何故如此主动筹措三哥的寿庆之事,便照实回应道:“前些日子家嫂寿辰,曾提及过这事,家兄言:日用不敷,遑论酒楼摆宴。听家兄的设法,是统统从简。”
“高相大奸似忠,实则大不忠也!”曾省吾气愤道,“太子出阁讲学,他疏慢至甚,大不忠一也!皇上病重,他大摆寿宴,大不忠二也!圣躬违和,他昨日闻巡边御史禀报辽东备战景象,竟暴露笑容,大不忠三也!杨博本为冢宰,高相既上本将其荐起,又把着铨政不放,欲使天下只知辅弼而不知皇上,大不忠四也!张四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