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某做过几年刑官,记得这叫故违成宪,欺君犯上,乃是杀头之罪啊!”葛守礼不依不饶,持续说。
杨博道:“江陵,照理,此案当三法司会审。既然肇端即交厂卫侦办,就由厂卫加外朝法司会审好了。”
送走杨博二人,张居正坐在书房,苦思冥想善后之策,终究有了一个主张。
“是啊江陵!”杨博拥戴道,“老夫敢包管,高新郑毫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这这……”张居正仿佛贯穿到了甚么,神采陡变!“这个,这个……”一贯出口成章、语气果断的张居正,却俄然变得嗫喏支吾起来,神采难堪,“东厂那些人,不懂法理,我、我、我帮着改了几个字罢了。”说话间,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再也坐不住了。开初,他暗中支撑御史钟继英上疏,暗指其事而不明言,却惹得张居正勃然大怒,拟旨令钟继英回话。刑科八给事中面见张居正被训戒后,又去谒,连续五日,张居正都避而不见。看来,科道是希冀不上了,而狱情甚急,葛守礼夜不能寐,遂找到杨博,相约一同到张居正府上,规劝于他。兹事体大,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尽力。
“冯保怕是不想轻饶他。”张居正回应道,又向葛守礼一抱拳,“居正必然为钟御史说话!”
“喔?”张居正拿不定主张,看着杨博,未遽然定夺。
杨博沉吟半晌,道:“只要至心想了,倒也不难。”
张居正抱拳,又放下,道:“博老,台长、厂公好说,缇帅会不会推让?就请博老差人先知会他一声,再上本请旨吧!”
葛守礼只看了一眼,就暴露骇怪的神情,又翻了翻,见“历历有据”四字,乃张居正的笔迹,俄然收回一声怪笑,把文牍揣进袖子里。
厂卫校尉从河南逮押高拱管家高福到京的动静,一夜间传遍了都城。眼看着,弑君谋逆大案就要建立,高拱命悬一线!局势进入十万孔殷的当口,人们仿佛已嗅到血腥之气!
一散班,世人三三两两,低声群情着。
果如张居正所料,锦衣卫都督朱希孝闻听要他出面会审王大臣一案,竟有大祸临头之叹!
张居正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也忍不住,声嘶力竭地说:“二老莫非思疑我张或人甘心玄翁?玄翁是我张或人的存亡之交,我忍心吗?!二老竟然如此看我?!”说着,他气鼓鼓地走进书房,拿出刚才正在阅览的文牍,递给杨博,“博老请看,别再思疑我张或人、胶葛我张或人好不好?!”
杨博和葛守礼的抄本递出来了,两人在茶馆候着。张居正在书房里阅看徐爵饭后送来的文牍。他先看了东厂审勘人犯供词,见都照事前所议供述伏贴,便放在一边,又拿起东厂就本案审勘给皇上的奏本,奏本列举了高拱谋刺皇上的证据,却未有结论性的用语,张居正实在看不下去,遂提笔加上“历历有据”四字。刚放下笔,游七来替杨博、葛守礼通禀,张居正忙叮咛传请。
张居正目不斜视,上前拉住杨博的袍袖,进了东斗室。
“这到底是如何回事啊?”
“呵呵,老夫跟不上江陵的步子嘞!”杨博一语双关地说。
张居正此言一出,花厅里的氛围顿时严峻起来。
张居正低头不语。
“好了好了,与立!”杨博用心叫着葛守礼的字,以示靠近,“江陵为国辛苦,我辈哪能不谅解?”说着,起家从葛守礼袖中把文牍取出,还给张居正,笑道,“江陵,我和台长晓得,这个惊天大案,江陵是局外人;但是,我们也晓得,能够禁止事端演进的,也只要江陵你啊!”